我便知,平遥的死期到了。”梁潜轻叹一声,“平遥此人,好赌成性,贪得无厌,唯利是图,终招致杀身之祸。”
“你又没见过他,何以得知?”
梁潜道:“平遥又不是生意人,一夕之间,急要一百两银子,十有八九是好赌。他既强占钱夫人的身子,又向她索银子,还欲图谋整个钱府,可见其狂妄与贪婪。他为求财,不顾钱夫人母子死活,可见其唯利是图之秉性。那钱夫人容忍了他近十年,可见性子柔弱,毫无主见,惯于从他。但平遥此番威胁到了她孩儿的性命,女子虽弱,为母则强,她定然会奋起反抗。物极必反,一个生性柔弱的人,被逼急了,反而更易走上绝路。”
我拧着眉头:“你的意思是,平安的娘……杀了平遥?”
梁潜点了点头:“若我推断不错,事情大致如此:九年前,平遥和钱夫人为谋生计,离开桃源镇,来到郢都。依平遥那花银子大手大脚的习性,定是入不敷出,极有可能将钱夫人卖到花楼里去过。钱夫人机缘巧合,被钱禀真相中,娶入钱府,平遥藉此在钱府谋了职,从此把钱夫人当做了摇钱树,肆无忌惮地索取。我猜钱夫人之所以给孩儿服下大量安神药物令他装病,应是平遥答应拿了这一千两黄金,便远走高飞。但此事迟迟未成,定是平遥贪心,见钱禀真能舍千两黄金救钱夫人的孩儿,便想要更多。钱夫人无奈,只得将孩儿的病拖延了下去。”
小树道:“我今早得知平遥死了,对钱夫人生了疑心,便去查了她,先生料事如神,钱夫人入府前,确然是花楼女子。”
我听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道:“这平遥真是狼心狗肺!”
梁潜又道:“赌坊正是在柿子街中,绘梦带平远和平安散心时,平远瞧见了平遥,就跟了过去,父子相见后,平遥将平远带回了钱府。你和那位女医离开钱府后,钱夫人已起了杀心,得知平遥将平远带回府,更怕自己被起底,便动了杀机。”
小树白了脸:“爷爷他昨日……”
“他昨日走失了,直至日落,我们才在城东乱葬岗找到了他。”我叹了口气,又问,“平安的……钱夫人既杀了平遥,为何不一并杀了老伯,难道不怕他寻仇么?”
梁潜道:“我昨日琢磨着,有两种可能:一是钱夫人杀了平远,找个地方随意埋了或沉入湖底。二是钱夫人不杀平远,将他扔在荒僻之处。”他顿了一顿,“钱夫人不杀平远,有两个原因。一则为了平安,二则嘛,杀了平遥后,她也没打算活命。”
梁潜竖起三根手指:“三日之内,她定会去投案。”
“你又不是钱夫人,怎能如此肯定?”
梁潜道:“钱夫人护犊得很,钱府出了命案,官衙彻查,若她被起底,钱禀真即便饶过她的孩儿,也能想见,那孩子一生都会活在白眼之下。倒不如她自己去投案,说平遥觊觎她的美色,欲行不轨,她急怒攻心,这才将他杀了。即便他日受到律例制裁,也能博个好名声,不教孩儿受累。”
我蹭地一下站起身,颤声道:“小树,跟我回紫府!”
我二人匆匆驾车赶回紫府,接了平安,便直奔钱府。
平安哭得双目通红,见到我们便追问平远的下落。我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平安,不用担心,你爷爷没有事。有个小孩得了重病,咱们去瞧瞧他,然后便去找你爷爷,好不好?”
平安哭道:“我想去找爷爷!”
小树为她抹去眼泪,轻声道:“安儿,听话。”
平安抬头看向小树,过了半晌,点了点头:“我听小树哥哥的话。”
到了钱府外,小树停妥马车,道:“安儿,进了钱府,你要听姑姑的话,不许使性子,知道么?”
平安咬着嘴唇,点了下头。
藉治病之名,我和平安顺顺当当地混进了钱府,昨日那盘问之人见了我,登时竖起眉毛,不耐烦地道:“你昨日不是被主人轰出去了么?今日怎的还敢再来?快走快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我觍颜道:“我姐姐寻思了一晚,想出一个法子,定能救你家少主人,还请你通报一声。”
那家仆睨了我一眼:“既如此,我再为你说说去。”
不多时,那家仆便回,道:“夫人有请。”我和平安跟着他,到了后院,却未见钱禀真,只钱夫人在。
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又问道:“钱先生今日怎的不在?”
钱夫人那双黑曜石般美丽的眸子里,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光彩,人看上去痴痴呆呆的,过了许久,她才恍恍惚惚地回道:“府中有事,他去忙了。”
我喟叹道:“夫人可真美,只盼我的女儿长大后,也能像夫人这般美,亦像夫人这般好命,嫁入钱府这样的朱门富户,一生平安。”
钱夫人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盯着我,我拉着平安的手:“安儿,来给这位夫人磕个头,沾沾她的瑞气。”
平安依言跪下,磕了个头。
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