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他不是防范心不强,而是这天下须要他防范的人并不多。好在你没有冲动之下跟他动武,不然岂有命在?”
我缓缓放开小树的手,颓然不语。
“姑姑,对不住。”小树歉然道,“我这点微末伎俩,只躲在暗处还有些许用处……”
“哪能怪你,我才是最没用的,别说萧亦城,若不是你,我大概连李济那样一个寻常兵卒都对付不了。”我垂下眼眸,灰心丧气地道,甚而自暴自弃地想:倘若实在没法子了,我便干脆回去同萧亦城说明实情,求他将我和黎砚关在一起罢了。
“姑姑,我们也并非全无机会。”小树将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用力握了一下,我心中燃起一星期冀的火苗,紧盯着他,听他道来,“楚国律法极严,而依楚国律法,罪犯或战俘为袭爵之人或五品以上官员及其子嗣,须经由廷尉、太尉、御史三部审查定罪,再由楚王亲自批放文书,方可处置。黎砚这等身份地位的囚犯,萧亦城虽贵为三军总督、一品大将军,也是无权处决的。”
我想起在彭城时,曾数度看到楚军押送越国战俘入都,心念一动:“也就是说,萧亦城会把黎砚送去郢都,对么?”
小树点了点头:“依律当是如此。”
我呼出一口气,心下一宽,旋又想到某些疑点,道:“萧亦城好像很关注黎砚的事……”
小树道:“据我近日调查所知,萧亦城和黄参的父亲黄夔素来交好,对待黎砚……难保萧亦城不会夹着些私心在里面。”
我心一紧:“那……萧亦城会否为报私仇,暗中杀……杀掉黎砚?”
小树叹道:“黎砚树敌太多,楚军中对他恨之入骨的大有人在,只怕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不过萧亦城为人公正开明、威信并行,此众所周知之事,倒不必太过担心他徇私枉法。只要他不默许,没人能在抵达郢都前,要了黎砚的命。”
我明了他的意思,沉默良久,低声道:“活着……就好。办法总会有的。”
小树与我分析道:“黄夔是楚国太子盘疾的明党,若黎砚能活着到郢都,届时将由军队移交廷尉部,三部审查定罪时,黄夔定会求助盘疾,务求置黎砚于死地。”他顿了顿,沉重地道:“姑姑,你若执意要救黎砚,你要对抗的将是楚国的王储和楚国的司法。”
虽然听起来这比从萧亦城的部队中劫囚还难,但小树既然给我指出了这条路,说明中间另有蹊径,我顺着他的思路道:“凭我自己自是不成,黄夔既有盘疾做靠山,我须得找个更强大的靠山,那……我去求见楚王么?”
小树摇头道:“要见楚王,谈何容易?”
我一咬牙,道:“我有梁国公子刘恕的手书,假他的名义可行么?”
小树沉思有顷,道:“可行是可行,但我以为不妥。若以公子良之名义求见楚王,那便成了梁、楚两国的重大外交事件,反而将事情复杂化了,风险太大,难以收场。”
我边思索边道:“要么找个夜明珠之类的宝贝,藉由献宝之名求见楚王?”
“夜明珠极罕见,兴许数年、数十年也寻不到一颗半颗,即便得来,恐怕楚王多半也不稀罕,这太赌运气了。”小树话锋一转,“姑姑,你可还记得当日在云梦城遇见的那位‘周公’?”
我自是对那个爱戏弄人的周子陵记忆犹新,不由蹙起眉头:“周子陵?你提他做什么?”
“姑姑,你记不记得周子陵许诺过你,要给你引荐他的老师东临君?”小树提醒道。
我恍惚忆起,周子陵似乎跟我提过这茬,只是我当作句戏言,并未放在心上。
小树道:“若周子陵果真能为你引荐东临君,那便无须求见楚王,东临君便有能耐撬动太子,只要你能说服他。”
我不知道周子陵的话有几分认真几分玩笑,对“东临君”其人更一无所知,可事到如今,我没得选择,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尝试。
我举目西眺,坚定地道:“走,去郢都,找周子陵。”
小树随我而行。
“是了,姑姑,我今早还探听到一事。”我回过头看向他,以眼神相询,小树道,“萧亦城将仇仲打入牢狱。”
“仇仲是谁?”我不明所以,疑惑地问。
“仇仲是萧亦城麾下一员大将,军功赫赫,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小树凝望向我,“他的罪名是,在武林之战中,不听劝阻,枉顾律法,强行下令屠城。”
我倏然攥紧拳头,将“仇仲”这个名字在牙锋上磨碎吐出:“仇仲,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