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校场门处跑去。
尚荣忽然颤声道:“跑了……她……怎么……办……”
他的视线在我和逃走的人间徘徊,尔后低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军歌在校场上低沉响起,有人听到,转身回来,有人犹豫,迟疑不决,有人顾望,逃离而去。
渐次有人回来,站到了我身后的高台下,与尚荣合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回来的人越来越多,竟有二十来人,他们在我身后站成一支队伍,纵然人少势弱、手无寸铁,仍毫不畏惧地与敌人对阵,嘹亮地唱响军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与子偕行。
军歌激荡在胸,我竟然有几分感动。
原来同胞可以相残,原来仇敌可以偕行。
抛开国仇家恨,我们都只是一个“人”。
一刻,两刻,三刻,我端举的手臂,终是酸软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用最后的力气,调转箭头方向,将那支箭射进了尚荣的心脏中,一箭毙命。
尚荣望着我,感激地一笑,就此阖上双目。
一放下弓,立时便有人冲过来制住我,大力摁着我跪在地上,将我双手反剪扭到身后。
那少将军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在我脸上摸了半晌,找到人皮|面具的接缝,将之撕了下来,端量着我,指腹摩挲着我的脸蛋:“都说楚国出美人,果然不假。”
他回过头,问众士兵:“你们想不想尝尝楚国女人的滋味?”
“想!怎么不想?”
“想把楚国女人全干一遍!就当着楚国男人的面!气得他们哇哇叫,哈哈!”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嘻哈笑闹,像看着一件“战利品”似地看着我,眼神里掺杂着恶意与快意,透过我意淫着虚妄的“胜利”。
好像将我这个“楚国女人”骑在胯|下,就是将整个楚国压在了身下。
我只觉得,他们可笑又可悲。
那少将军冷眼盯着我:“听到了么?我的手下都很期待呢!”
他手上猛地用力,使劲捏住我的脸颊,板着我的脸面向祭台,眸子里激射着强烈的恨意,齿关啮噬着道:“那是我的爹娘和妹妹。我那可怜的幺妹才十二岁,你看看,好好看看你们楚国人是怎么对待她的!她承受的痛楚和羞辱,我要让你百倍千倍地偿还!”
我涩声道:“将军,我是越国人,我是武林人。”
他尖利地笑了起来,怒瞪着我:“武林人?你是武林人,为何要帮楚国的狗杂碎?你看不到武林发生了什么事么?武林被屠城了,被屠城了啊!”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众士兵:“我,我们的亲人,全都被杀了,我们的家园,全都被毁了!”
两行热泪滚落,我低泣道:“将军,我的亲人也被杀了,我的家园也被毁了。可是,屠杀这件事,是错的,不该再错下去……”
他站起身,提着我的后领将我拖到祭台前,掀开盖住少女尸体的披风,将我的脸凑到尸体跟前,近得我的鼻子和嘴巴都挨到了尸体。
“你跟我说对错?你看看她,你告诉我,她算什么?”那少将军嘶声怒吼,将我的脸又转向他,“你说,她算什么?算活该么?”
我颤抖着,说不出半个字。
我可以宽恕,但我没法替他宽恕。
那少将军松开手,将我重重地扔回地上。
我凄然道:“我被拐到了梁国,历经千难万险走到了楚国,因为打仗形势太乱,便易容混进了楚军中……将军,我真的是越国武林人,我没有骗你,我也只是想回家,找我的亲人……”
他将我推倒在地,跨坐在我身上,冷厉而决绝地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可你既然选择帮楚国的狗杂碎,那就跟他们一起去死罢,你不配做一个武林人。”说罢,他便伸手来撕扯我的衣裳。
留下的俘虏们见状,有人想冲上高台来救我,有人又质疑道:“可是她是……”
士兵们围过去将俘虏们拦下,两拨人马起了冲突,但俘虏们很快又被制伏。
我知今日必死无疑,索性闭上眼睛,临死之前,交代后事:“将军,我名唤‘黎墨’,黎民百姓的‘黎’,笔墨纸砚的‘墨’,大约二十四岁,其他的事我不大记得了。将军,如果你认得我的亲人,还请你发发善心,我死之后,将我的尸身送回他们身边,跟他们安置在一起。”
我感觉到他因为我的话而动作顿住,过得半晌,方道:“你再说一次?”
我听他语调异常,似有些古怪,疑惑地睁开眼,抬眸凝望向他,一字一字、清晰明了地道:“将军,我名唤‘黎墨’——”
话未说完,他又道:“你再说一次。”
我遂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