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参面不改色,反朝地上啐了一口,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那戴面具的人喉中逸出一丝嘲弄的蔑笑,旋即冷声道:“绑了他。”
两名士兵遂将黄参剥得精光,赤身绑在木桩上。
那戴面具的人又回过头,对身后一名小兵道:“柱儿,你过来。”
那小兵行至他面前,用尚未变声的稚气童音道:“少将军,请吩咐!”
那戴面具的人问道:“记得你娘死时的模样么?”
那小兵身子一震,倏然红了眼睛,眸中恨意奔涌,颤声道:“记得!”
那戴面具的人道:“很好。”他从众多刀具中挑了一把最小的刀子递给他:“这是你报仇的机会,你心中有多恨,便割他多少刀,别割要害处,天亮之前,别让他死了。”
柱儿握着小刀,走向黄参,在他身前站定。
或许是第一次杀人,柱儿的手不停地抖,一次次地将刀子举起又放下,最后闭着眼睛大喊一声“阿娘”,将刀子刺进了黄参的右胸口。可他手法不熟,没割下肉来,只将刀子扎进肉中。
他睁开眼睛、咬紧牙关,又将刀子横穿过黄参的右乳,一手拿刀柄,一手拿刀尖,使力往后一拔,生生将一大块血肉从黄参身上扯了下来。
柱儿用力过重,导致那块血肉横飞过来,一下子弹到了我脸上,又滚落在地,我猛地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倒竖。
那戴面具的人鼓励道:“柱儿,你做得很好,继续下去。”
柱儿抓起黄参的手,嘶声叫道:“狗杂碎,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阿娘!”说着,挥刀削掉了黄参的一根指头。
黄参像从河里才捞出来似的,全身冒汗,疼得不住打颤,却是咬碎了牙,一声不哼,反冷笑道:“也不过……如此。”
柱儿一边尖叫,一边一根接一根将黄参的双手手指全部削掉,又在他大腿和胳膊上割了十多刀,运刀手法愈发娴熟。那张稚嫩的脸上,残忍和嗜杀之色愈发浓重,直至吞没了最后一丝属于孩子的天真和纯挚。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柱儿,我不认得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看着他。
可当我看到他眼睛里最后一丝柔光泯灭的时候,我感觉到这个校场仿佛就在那一刻彻底沉入了泥沼。
其实柱儿和那个被挂在城头的少女没有分别,他们都被杀死了,只是死的方式不同。
黄参受刑期间,又有众多俘虏被弃置高台上,或烈火焚烧、或开膛破肚、或剥皮抽筋、或破颅灌脑、或五马分尸,不胜枚举。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地换着法子来杀人。
由于俘虏人数甚众,到了后来,那些士兵们杀红了眼,用尽了能想到的各种杀人法门,逐渐变得像戏耍般,钻研起了新的“玩法”。或将俘虏们一字排开,驱着战马狂奔踩踏;或将俘虏们吊了起来,当成把子,比赛射箭;甚而有人脱了俘虏的裤子,当成女人般奸|淫。
我如同置身事外般冷眼注视着这一切,脸上和身上溅满了别人的血。
复仇的悲声中渐渐混入了取乐的笑声,在血腥和杀戮的侵蚀中,报仇早已变成了游戏。
黄参的四肢被剐得只剩白骨,他昏迷了几次,被浇醒了几次,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一声,哪怕一声,痛呼或求饶。
那戴面具的人被磨得没了耐性,撇开铁索,站起身来,一把抓过嵌着倒刺的刀,跑到黄参面前,将刀子捅进黄参心脏中,左右旋扭,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是骨头很硬么,这滋味如何,好受么?嗯?”
黄参将一口唾沫混着血水吐到他面具上,唇角勾起一抹轻鄙的笑,因为虚弱,声音低不可闻,却是字字清晰:“你……不过……是个……可怜……的……亡国……奴……”
这句话引爆了他的怒火,他大叫一声,喉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状若疯狂。
“我不是亡——国——奴!”
那戴面具的人嘶吼着,将刀子猛然抽出,用力之大,竟将黄参的心脏直接从胸腔里扯了出来,又咆哮着道:“我要杀光楚人,我要灭了楚国!我要——”
他指着剩下的数百个俘虏,狂笑道:“我要把你们全部活剐!全部活剐!”
他先前没动过手,只是坐在一旁发号施令,急怒攻心之下,竟也亲自下场,拿着刀子参与到凌虐俘虏的行列。
我看着一个个俘虏被带上高台,绑上木桩,剥光衣服,然后一具具白花花的肉|体,变成了血肉,再变成白骨。
谁是楚国人,谁是越国人?在这人间屠场中,不论是杀人的人,还是被杀的人,跟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呢?
玩这场游戏的人,不是这个校场里的任意一方。
在这个校场里,所有的人都是玩物。
我的亲人死了,我的仇人也死了,我为什么还不死?我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被玩弄?
浑浑噩噩中,我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