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别睡……
墨儿,别睡了,快醒醒……
墨儿,我可怜的孩子,你醒来,醒来呀……
是谁在唤我?
我循着声音来处走去,看到那个时常出现在我梦中的女人扒在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门上,瞪大眼睛盯着里面躺着的人,目眢心忳,眼泪早已枯竭,精神早已况瘁,宛如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仅仅吊着一口气残活。
她那样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飘散,却用最温柔而坚定的语气道:“我在这里陪着你,这一次,我不会再走开了。”
我泪涌双目,“妈妈”两个字电流般窜到舌尖,几欲脱口而出,刹那间白光一闪,刺得我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只见面前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姑娘容颜姣好、身段玲珑,如花似玉,恰当生命中风华正茂的美好岁月。
可她的眼睛里却是死灰一片,没有一丝生气。
“为什么让我醒来?”
“我不想醒来……”
“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
“反正人生也不过是一场梦,在哪做梦又有什么分别?”
她望着虚空,眼里空洞洞的,没有焦距,她已经醉得神识不清,却还举着酒杯不停地喝酒。
“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困守在两个人的回忆里?”
“没有出路,也没有结局……”
在喝得酩酊大醉后,她终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豪华跑车。
她醉醺醺地坐进驾驶舱点着了车,我跟了过去,坐进副驾驶仓。
她将车开上马路,再上绕城高速,在灯影寂寥车辆萧条的高速路上越开越快。
“有没有可以让人失忆的办法,比如酒精中毒,撞了头,出车祸?”
我明白她想做什么,心生悲悯,轻轻地道:“不该如此。”
她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
“如果没有,那就死吧。”
她决然一笑,闭上眼睛,将油门踩到了底。
仪表盘上,指针越飙越高,一百六、一百八、二百、二百二、二百四……
车窗外的万千景象飞速倒退,成了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嘭!一声巨响。
我阖上眸子,轻声叹息:“不该如此……”
这世界从来不公,有人应有尽有,健康、家庭、财富,却铁心铁意地要抛舍性命,有人一无所有,病痛、孤苦、贫困,却竭尽全力地想夹缝存生。
车撞毁了,姑娘命大,侥幸逃过一死,被送进了医院。
她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连着各种仪器。
女人依然维持着隔门守望的姿势,身后的男人却突然按住心口,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灰败。
站在男人身旁的小男孩吓得失了神,愣了一会儿,才大声哭喊道:“妈!妈!你快来!爸心脏病发作了——”
乱糟糟地一片忙碌中,男人被推去了抢救室。
小男孩孤零零地站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里面的那个人,眼里滋生出了几分恨意:“姐,那个人就那么重要,比爸妈和我还重要吗?”
他低下头,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咬牙切齿地道:“我讨厌你!你要死,就去死好了!”
我心酸难抑,走过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低低地道:“多多,对不起……”
小男孩蹲了下来,抱住头嚎啕大哭:“姐,对不起,我不讨厌你,你不要死,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好怕呀……”
我搂住小男孩,泪水潸然:“多多,虽然很抱歉,可是……你必须要坚强,往后还要你来撑起这个家……”
男人从抢救室出来,也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的心脏状况非常不好,亟待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可他拒绝动刀,拒绝服药,拒绝所有医学治疗。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就在她旁边躺着,她要是不醒来,也不必给我用药了。”
我走到姑娘身旁,问道:“如你所愿了么?”
她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仪器上的图线和数字微微发生了变化。
“我失去过一切,所以我明白,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感觉到有一丝回温,甚感欣慰,“活着,才有机会。”
我放开她的手,继续走向茫茫的前路。
活着,才有机会。
我还不能停下,不能停在这里。
我乍然睁开眼。
“早个把时辰送来或许还有救,眼下人都咽气了,你还是赶快抬走罢!”
“你再求我也无用,上苍既收了她,那便回天乏术,我如何治得?”
我鼓动唇舌,艰难地发出两个微弱的音节:“非……悯……”
拓跋飞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