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小雨细细蒙蒙,间断地下了整夜,广聆笑抱着小书包赶到驻所门口,等待开门。
幸好昨晚清洁了门槛,她又来得早,地上还没有泥泞的脚印。
广聆笑舒了口气,坐下开始进行新一轮的默背。
越是阅读佶屈聱牙的书籍,越感觉到理论的枯燥无味,她没有模型可参考,更没有实验的机会。
侃塔许诺,在考试之前,会为她办理借读证,为期半年左右,届时,就能和正统的学生们一样,亲自上手了。
广聆笑一半脑子用来背诵,另一半用来胡思乱想,时间过得倒是飞快。
“广聆家小女儿,怎么这么早来驻所?也来买息壤吗?”熟悉的妇人声音温温吞吞传来。
“啊,是天天妈妈!”广聆笑睁眼,露出乖巧的微笑。
“我来找文官大人借书看,不是来买息壤。”她简略回答。
打招呼间,广聆笑偷偷观察天天妈妈的脸,发现她额头发黑,面色蜡黄,看起来很不舒服。
再顺着胸膛往下看,往常瘦却有力的小腹如今微微鼓起。
这在如今不是什么好征兆,怀孕是几十代以来的克劳修斯都没经历过的事,广聆笑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两个字。
她荒谬地摇摇脑袋,关切问道:“天天妈妈,你要购买息壤吗?岁锁登记过了吗?驻所昨天才到了一批息壤,今天不会送货了。”
天天妈妈叹了口气,隔着微微漏洞的旧毛衣,缓缓抚摸肚皮。
“是啊,我的肚子这半个月来都在胀气,上厕所也不通畅,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吃坏了。”
广聆笑注意到,她的肚皮随着按压有轻微的凹陷,似乎是有积液症状,而不应是结石。
“最近红薯、黄豆、石膏或其他碱类食物有混吃吗?难道是胀气?”
“不是胀气,我总是尿频——唉,跟你一个小姑娘说这恶心的干啥。”天天妈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
广聆笑连忙安抚:“没事的,我最近看了一些书,你跟我说你的症状,我可以告诉文官大人,让他看看有没有医生能帮忙开开药。”
门外聚集的人三三两两多了起来,广聆笑让天天妈妈排在自己前面。
“我去『螺鹃城』找亲戚家,托人问过了,他们帮我弄了点药吃,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剂量不够,怎么都不好使。”妇人扭过身子,低头向广聆笑诉苦。
王天天的父亲几年前不知所踪,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带天天,一旦失去了劳动力和收入来源,将是个不小的打击。
“你的脚底是凉还是热?”广聆笑若有所思。
天天妈妈见她一副小大人的热心模样,还真的思忖起自己的病症来了,友善一笑,道:“时冷时热,含服了点硝石片。”
“——叮叮叮咚,欢迎您,来访者。”时间一到,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广聆笑和天天妈妈道了别,直奔阅读室,转到里间,轻轻敲了敲门。
“李楠哥哥?李楠哥哥你上班了吗?”
有节奏的脚步声靠近房门,一张憨厚的东方面孔露了出来。
“小广聆?自己去看书不就行了,喊我干什么?”李楠打着哈切,好似被吵醒。
广聆笑飞快地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李楠瞪她:“工作时间,什么叫被吵醒?”他把门打开了,回到座椅上,掸掸桌面上鞋印的灰。
“说吧,什么事?”
广聆笑:“我想问,现在的医生好找吗?如果要买药的话,要怎么开药方呢?”
李楠奇怪问道:“药?你要买药啊?家里人生病了?”
“没有呢,我昨天背完了药理学,很好奇不同剂量的药的药效,所以——”
“所以就想弄点药来玩玩?”李楠打断她,夸张地比了个钱的手势。
“不会吧?你们家有闲钱可以买药过家家了?还是侃塔借给你的?”
广聆笑毫不气恼,忽视他的嘲笑,继续用甜甜的声音解释。
“我只是好奇,现在的医生越来越少,很难联系到他们,虽然说医生看病比买息壤要便宜得多。”
“可是我们『沃野地』几乎就没有接触医生的机会,有什么小病就用口耳相传的法子治了,大家都不敢生大病——”
环顾这间简易的办公室,是个小货仓临时改的,两面墙上都钉着木头隔板,还残存些方方正正的置物痕迹。
广聆笑猜,这里以前可能摆放的是药柜。
“这儿的贫民还没那个生大病的福分嘞,生大病。”李楠摇头,掏掏耳朵。
与驻所的其他职员相同,李楠也是轮调到这儿来的,『下星联』出生的他有一项特长——会说『上星联』的官话,还能书写文字,因此,被分到阅读室做管理员。
侃塔有意让广聆笑和他多对话,以便拥有良好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