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跟雷好帅吐槽自己爹妈的糗事,自己只有羡慕。
如果能回到过去,她希望妈妈没有和爸爸结婚,她宁肯不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不希望母亲生下她后,满身伤痕地抚养她长大,为了躲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像一块抹布,被丢到小姨家、被塞进补习班,又被扔进学校不许她回家。
那可是她的家啊。
她好像被关在一个支离破碎的、肮脏不堪的壳子里,被外面的人推一下,才知道动。
安宁端着一个纸杯,将手递过去:“蕊蕊,喝点水。”
安宁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渐渐压住了两人哭声:“蕊蕊家长,孩子的问题应该说已经压抑很久了,如果现在不带她看医生,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她看了张蕊蕊一眼,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深深的心疼:“蕊蕊是一个努力又懂事的孩子,她才17岁啊,已经在为自己的未来、为妈妈的未来做打算了。您觉得她没放弃的理由是什么?”
紧紧抓着衣服的手忽然垂了下来,像一片落叶。
安宁温暖的手覆盖在张蕊蕊的手背上:“蕊蕊,你才十七岁,或许,你可以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去看医生吧,你觉得妈妈帮不了你,老师也帮不了你,那就去看医生吧,医生会用最专业的治疗帮你,让你不那么难受了,好不好?”
张蕊蕊颤抖着身体,抽噎地点了点头。
*
张蕊蕊平复下来后,被送到了校医室休息。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背对着母亲,望着窗边。
蕊蕊母亲在门外和沈乐知谈了许久。
随后,屋子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蕊蕊,那妈妈先走了啊,周六来接你去市里看医生。”
蕊蕊母亲局促地站在门口,手指紧紧捏着皮包,眼里盛满了悲伤。
门口堆着母亲买的各种生活用品和养胃的餐剂,她犹豫着看了一眼行李,抬头对上沈乐知平和的目光:“放这儿吧,一会我们帮她拿到宿舍。”
“好,麻烦你们了啊。”蕊蕊母亲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回头看着床上纤瘦的身体。
“蕊蕊,妈妈真走了啊,你好好……”她咬了下嘴,把“学习”一词改了口,“好好休息。”
张蕊蕊听到,只是动了动手指。
从念书起,她似乎再没听过母亲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话。
母亲的视线在那里停了很久,张蕊蕊像是被烫了一下,缩了缩身子。
她始终没有回头。
那道目光像是在呼唤着她——蕊蕊,再看妈妈一眼好不好。
不,不要。
她不要。
母亲似乎又苍老了,刚刚抱她时蕊蕊生怕会碰到她的伤。
那些见不得人的……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她不敢回头,怕看见母亲苍白而疲惫的脸,自己会再度崩溃。
是怎么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呢?
以前掉点眼泪过几天就好了,可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每哭一次,状态就变差一些,没有任何回去的迹象。
她不会笑了,感觉脑袋木木的,转不动,身子也像灌了水泥,一旦坐下或躺下就不愿意起来。
长久地盯着一个东西发呆。
有时听着课,听着听着就觉得喘不上气,眼泪没有预告地从眼角滑下。
等被泪水烫到,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教室里,匆匆低下头,拿纸巾挡着脸,假装是被风吹出了鼻涕。
方瑾问她,她只是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有鼻炎、自己花粉过敏等等一些看似正常的借口。
安老师说,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糟糕的生活,一塌糊涂的成绩……
她的人生真的还有转机吗?
在哪里?
每次深夜里从梦中惊醒,她张大着嘴,任凭眼泪鼻涕灌进嘴里,朝着漆黑的房间伸出一只手来。
像溺水的人在朝岸上的人呼救。
救救我……
有没有人能拉起我的手……
我好痛苦。
她无声地想着。
然而,没有真的神明会拉起她的手带她远离痛苦。
次日醒来,还是一样乏味的明天。
*
周六,市里。
安宁坐在沈乐之的车上,看着前面的车子停下,一对母女下了车,母亲几乎要把女儿搂进怀里了,带着她慢慢地踩上精神卫生中心的台阶。
张蕊蕊看了病,吃了药。
药有些贵。她有点愧疚。
可是母亲让她不要担心钱的事情。
有在变好吗?
她确实不失眠了。
每天按医嘱吃药,睡意来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