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作祟,陆燃的世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没有彩色。
他觉得世界上的任何美好都与他无光,只想默默地赎罪。
他不想站在阳光里,不想和任何一个人接触。只想躲在无人的角落,不被打扰,生死由天。
江潋望着陆燃的背影,就像高中每一次紧跟在他身后却怎么也抓不住的背影。
她还是抓不住他。
永远抓不住。
她知道陆燃一直都有把任何讨人喜的角色扮演成功的本事,他的情商永远碾压别人,知道做什么会讨对方开心,就连爱别人都能扮演到对方入戏到无法自拔。
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江潋掩面哭泣,源源不断的泪从她指缝间溢出。
手腕上的疼痛犹在,但内在的痛要比外在的痛更难治愈。
《小夜曲》在夜色中流淌着深情的旋律,响了足足55秒即将被自动挂断时,才被她接起。
是母亲的声音:“小水,你爸矿难补偿金的那个卡上,今天我一查,忽然多了十万块钱。真是奇怪了,这个卡号是赔偿专用的,按理说没人知道啊……”
不知为何,江潋鬼迷神差地把头转向陆燃的背影。
他身披寂寥的夜色,孑然一身,始终没有回头。
突然分手、突然十万块钱、突然两件莫名其妙的事连在一起,分手是有隐情的吗?
江潋回到寝室,带着两个红通通的眼圈。
二十分钟前,三个室友连连排在窗户边,露个脑袋瓜,早就把楼下的“瓜”吃透了。
虽然听不到聊的什么,但从两人隔得老远没有情侣间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肢体动作来看,大事不妙了。
室友互相眼神示意着谁先上场安慰。
“害,”刘雅芝看了眼那俩怂包,起身道:“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没关系,姐让周禹铭再给你介绍个,虽然可能长得没陆燃帅,但——”
“不用了,”江潋打断,垂眼道:“我不想再谈恋爱了。”
爱情这东西,是门玄学,和运气有关。就算美丽到稀缺,一样可能被分手、被劈腿。
江潋向来没希冀自己能有好运气,唯一一次好运气和陆燃谈恋爱恐怕就花光了。
她没心思谈恋爱了,爱情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决定,分开只需要一个人做决定。说不爱就不爱了,说分手就分手了,两个人扯着一根线,任一方松手了,线都会松。
耿雨把手上的书往桌子上一摔,发泄道:“这世界上的渣男什么时候能绝种!”
聂婉把自己珍藏的零食分给江潋,巴巴的眼神望着她:“江江,你那么好,会值得更好的。”
心里难过的时候最承不住别人的安慰,江潋本来已经不哭了,在别人的安慰攻势下,泪腺又要破防。
她走到阳台上,打开水龙头,捧了把凉水洗脸。
泪和水,分不清了。
只觉得脸上越洗越咸,也忘了洗了多久。
她坐回凳子上,把手机里两个人的合照一张张删除。又翻到朋友圈,看到官宣时发的文字和图片:水火不可融,唯爱可容。
她犹豫了几番,还是没狠心点删除,设置为了仅自己可见。
刘雅芝拍了拍她:“一起去澡堂洗澡吧?洗澡能放松心情。”
还有半小时关热水,江潋偏头望去,聂婉和耿雨拿着洗漱篮巴巴地站着等她,不知等了多久。友情果然是修复爱情的一剂良药。
江潋点点头,“好。”
水雾氤氲,缭绕的蒸气弥漫澡堂,洗发水和沐浴液的香味萦绕飘散在屋子里。
刘雅芝说得对,洗澡确实能缓解一丝坏情绪,因为水流从头上浇下来的时候可以迷惑自己没有流泪。
江潋抹了把脸,去澡台上按压洗发露,仅按压了一泵便按不出来了。
她掀开一截帘子,“雅芝,你洗发露借我用用。”
“好。”
闻声,刘雅芝拉开帘子递过去。借着余光,她的视线看到江潋的肋骨处有一簇火焰纹身。
江潋察觉到刘雅芝好似看到了什么,慌忙用手掩着帘子,腾出另一只手去接洗发露,迅速地把帘子拉严。
她盯着自己肋骨处的那个纹身——最靠近心脏的软肋。
那团火焰,灼着滚烫,直窜肺腑。
这段感情,是不是只热烈了她一个人,她不知道。但痛感却是真实清晰地存在。
……
四个人在关热水前洗完了澡。
澡堂里只剩下她们四个人,刘雅芝兴致高昂,穿上内衣裤后便拉开帘子畅聊,聊天聊地聊梦想远方。
聂婉和耿雨也配合地拉开帘子坦诚相见,加入群聊行列。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传到了江潋。江潋拉开帘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