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望着前方彩灯张结的玉楼,问道:“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她跟着段风辞一路走,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人说的不一样的地方竟是采风楼。时值上元,采风楼宾客满至,道旁都摆出了舞乐台子,还没靠近便能听见传出的袅袅乐声。
若说热闹,此时此刻除了朱雀大街,最热闹的或许就是这采风楼和东西二市了。段风辞不去朱雀大街做那些人挤人的事,便带她来采风楼,委实是没道理。
段风辞轻笑不语,拉着人从一旁侧道进了楼,又跟不知什么人塞了一袋银子后才带着她一路往上。
到了最上一层,段风辞推开一道门将沈凌拉进去,又叫小厮上了几盘菜才安稳坐下。
“我到万都之后观察过,采风楼可是皇宫之外最高的楼,采风楼之中则是这间屋子栏边视野最好。对着这个方向,皇宫、朱雀大街都看得到,连下边的舞乐也是。”段风辞只手撑着头,指了指下方,“凑热闹可不是只有近前才能凑。”
沈凌哑然失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长长的火龙绕街而过,四溅的火星伴着人潮不断涌动,人去后,舞乐台子上又开始了新的一曲。
再看不远处水畔,沈凌突然瞧见一熟悉人影,她不由得一顿,喃声道:“玄霜好像不大高兴。”
“看着像是,她旁边那不是赵相么?”段风辞递了盏热茶给沈凌,随后循声望去,他思索道:“许是父女俩出了什么事。不过总归是他们家里事,你就别管了。”
沈凌摇头轻笑,她又不傻,没事去管人家里事作甚。
沈凌转而收回视线,低头抱着手中热茶欲饮,却又是一顿——这里倒的确是个视野开阔的好地方,只这一会子功夫,她就看到了不少熟人。
沈毅和江舒兰在长街赏灯,空青带着庞沁去了堤上不知在看什么,而这采风楼下方,一人折扇轻摇满面春风步入了采风楼。
“燕齐似乎常来这里。”沈凌开口道。
段风辞一怔,“怎么说?”
他倒是知道燕齐寻常都去了哪,毕竟全城都是他的人,只是沈凌这些时日不是在沈府养病,就是在御前陪侍,又从何知道的燕齐去向。
自万宁一事后,沈凌和燕齐也没了交集,虽不常见,段风辞却也看得出,沈凌估计心里也不待见这位回兰王子,如今却冷不丁突然提起,属实奇怪。
“刚看到的,他进了采风楼。”
段风辞了然点头,答道:“是常来。平日除了进宫、回府之外,他基本上都在各家花楼中,采风楼更是隔三岔五就要来,跟点卯似的。”
“也不知是真好色到如此地步,还是这采风楼给他下了什么药。”
“他做出这般形状,不就是为了表示他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至于真正面目如何,你信吗?”沈凌缓声问道。
那日宫宴,燕齐那箭术便已足够惊艳,这人身负重任,身边的人也都不一般,若说真如表面上这样,她决计是不信的。
“不信。”段风辞拈着酒杯稳声道,“不过他只要不做什么其他的,信不信又怎样呢?他这样子,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回兰王。”
“听闻回兰新王与他是同母胞兄,性子却大不相同。回兰王从患病到离世不过一月,新王上位也时日还短,若是他知道了自己这弟弟两幅面孔,该是比我们还要急。”
“新王的那份议和书我看过,字字情真意切,说得比什么都诚恳。”沈凌闷头饮了口茶,想起那日宫宴,她继续道:“那日比试,燕齐的态度与那议和书的态度大不相同,这两人估计有的斗。”
她顿了顿,低叹一声,“只是万宁此去,却是不知祸福了。”
回兰族中情势如何,他们都无从知晓。若是他们想多了倒也罢了,万宁需要应对的便只有回兰王,可若是这两兄弟面和心不和,怕是要再起波澜。
“沈伯父就在玉门,若有不测,他也会看着的,你放心。”段风辞牵过她手捂在掌心,又偏头示意她看向前方,“不想那些还没发生的,这会儿该有烟花了。”
沈凌才轻微点了点头,耳畔便炸开一声轰响,她视线投向前方,就见几抹绚烂绽于夜空,千万火星在这漫天璀璨下四向奔去,藏进了蒙蒙夜色。
月渐偏移,声却还近。
不知过了多久,沈凌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她轻轻摇头醒了醒神。
段风辞偏头问道:“这个点也该安寝了,回府吗?”
虽说这一日不禁夜,可是沈凌惯常是要多休养的,他倒也没打算让人太晚回去。
沈凌点了点头,随着人出了房间。
下至二楼,沈凌视线不经意一扫,本是习惯之为,却突然在一处停下。
她拽了拽身前之人,指着中央叹道:“今天看到的熟人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