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宋斯未曾再见过皇帝,只听闻宫中有诏,封了中宗皇后为太后,却并未行任何礼仪,至于嘉王妃依然是嘉王妃,未有进封。与此同时,她在翰林院的日子比从前更为艰难,有了梁载道的刻意为难,几乎整个翰林院都不与宋斯结交,只除了张溪。张溪似乎对谁都不结交,对谁也不打压。
这一日的下午,张溪正在编修厅里修史,宋斯带着一摞书籍走进了外间。张溪随口问道:“我让你去找个典籍,怎么去了半天?”
宋斯把典籍放在桌上回答道:“典簿厅那里今日正在打扫,故而我在门外候了半日”。
张溪抬起头,捋胡子说道:“次次你去都是在打扫,宋斯啊,上次的风头出得好。”
宋斯见此也不再说话,只蒙着头整理自己刚取回来的典籍。她也看得出来,初相识时这位侍讲话不多,熟了以后却发现这位上峰是个话痨,因为那日后堂上她的发言,回来以后也不知道被张溪明里暗里嘲讽了多少次。
张溪笑吟吟得从里间走出,到宋斯桌前敲了敲她的桌子说道:“别不说话,这次又有个风头要让你去出了。”
宋斯抬起头疑惑得问道:“张学士,此话怎讲”。
张溪笑眯眯得看向这位自己几乎当作学生看待的下级,开口说道:“下月初三,梁学士让我告诉你,陛下点了你随行秋狩”。
宋斯皱了皱眉,手指不禁抠起了手下的书页,暗道:“秋狩?”
张溪继续说道:“外间已经风传你深得陛下看重,前途无量。只怕我这把老骨头也有一日需得退位让贤呢。”
宋斯连忙道:“张学士言重了,斯不过侥幸与陛下有过数句交谈,想必是陛下想带一位新科进士以示恩宠,便挑了我吧”。
张溪笑得颇有些意味,不再说话。门外突然传来走路声,来者是黄延吉。黄延吉也是听了梁学士说陛下要带他和宋斯去秋狩,便立刻匆匆前来寻宋斯。
宋斯连忙问候道:“黄大人许久不见”。
黄延吉较徐喆更加性格外放,故而和宋斯的关系也较为熟稔,他先向张溪问好,而后拍了拍宋斯的肩说道:“宋大人,你可听说陛下今年秋狩点了你我二人随行”。
宋斯有些不适应他这般举动,身形略僵得回答道:“斯也是方才知道的”。
黄延吉笑道:“果真如此,为兄出生江南,于这骑射一事却是一窍不通,不知贤弟可会骑射。”
宋斯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斯亦不通骑射。”
黄延吉惋惜道:“既如此,贤弟是否愿意与为兄下值后同往跑马场?那里为兄已约好了朋友教习骑射之术。”
宋斯点头回道:“多谢黄大人,斯却之不恭,如此便打扰了。”
张溪在一旁围观他们俩对话,待黄延吉走后,走到宋斯身边打量了一下,评价道:“这小身板,还是赶紧多练练吧,别在秋狩上丢陛下的人”。
宋斯额头一阵抽筋,只好勉强撑起笑容回道:“多谢张学士的建议”。
当晚下值后,宋斯遣人回家传了自己要晚归的信后坐轿去了跑马场。刚进了跑马场,便见得远方夕阳下站了两个人,一个自然是今天来编修厅邀请她的黄延吉,另一位竟然是会试后曾来邀请过自己赴宴的齐明德。他两一人牵了一匹马,正在聊着天。
宋斯看见这一幕,有些后悔今天没有问清楚到底有哪些人。齐明德这人她第一次见时便觉得与自己气场不合。远方两人瞧见宋斯进了跑马场也在挥手向她示意,宋斯只好提步向他们走去。
只见齐明德唤来小厮又牵出了一匹白色的骏马,他对宋斯的态度依然算不得差。把这匹马牵到宋斯身边时说道:“宋兄生于抚城,怎的不会骑马”。
宋斯解释道:“斯从小身体瘦弱,因此未曾学过马术”。其实是因为宋家算不得高门大户,便也没想得起来送子弟们去学习骑术,只不过这些原因没必要在此时说出。
齐明德微微点头,一跃坐上马匹,同宋斯和黄延吉说了些驭马的注意事项。宋斯开始尝试着自己控制马匹,不一会儿便进步神速。一边的黄延吉经过宋斯时便不断夸宋斯天分卓群。宋斯见齐明德不在,便向黄延吉问道:“黄兄和齐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齐兄怎会答应来教我们骑马”。
黄延吉回道:“明德人品端方,与人为善,我今日不过随口一提,谁成想他便放在了心上约了我下值后来跑马场”。
宋斯点头应是,待与黄延吉错开,她抬起头看了看远方那个正在跑马的身影,齐明德这个人与其说是与人为善,不如说是不结无用之人,只是不知道他此番用意又是如何。
天将夜时,三人一同从跑马场出。齐明德未带轿,黄延吉遂安排他与顺路的宋斯的轿子一同回家。
轿子行出一里时,齐明德理了理衣衫,看着宋斯意味深长地说道:“宋兄,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宋斯正襟危坐,水波不兴地回答道:“多谢齐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