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改变的了。他们一致以为:画兵啊将的,不过就只是乱画画而已了,而画山水,要是好生画下去的话,可是能做一个真正的画家啊!
“你好好画吧,”那回薛唯松看了二儿第一次用单线勾出来的一座草亭连同两三株树和几座远山之后,就用一种比平常越发显得慈爱温柔的口气对他说。“你要买啥东西,我都给你买。”
洪淑贤也对儿子说过类似的话。从那时起,每逢星期六晚上薛唯松从学校回来,参观和评论薛琳的新画,便成了这个家庭生活中的一个内容。
薛琳歪着脑袋看了一阵自己的画。独自一人看,终归有些乏味。他忍不住推了薛琪的手臂一下。
“哥,你看,这张画……”
薛琪闷着头不理弟弟。待了一会,他倒是悄悄地抬起头来偷瞟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的母亲。
薛琳又捅了哥哥的膀子一下。薛琪突然不耐烦起来:
“看见人家算术题这么难做,还来惹、惹!——哼,以后你上学了,才晓得做这文字题的厉害!”
虽说焦躁,但是薛琪并没有真正生弟弟的气。他很爱弟弟。他至今还认为,都是他问妈妈要过了多少次,妈妈才生下这个弟弟来陪他一起玩的。老实说对妹妹薛丽,他的兴趣都要差上一截了。这倒不是说他不够爱她,只是他这人生来就不喜欢同女孩子玩;再说,眼下薛丽还小得没有一点特色,懵懵懂懂的,活象是一只光知道吃和翻眠的蚕子。
恰在这时薛丽哭了起来。洪淑贤起身朝她走去。
借着咿咿呀呀的摇篮声,薛琪凑近弟弟的耳朵轻声地说:
“喂,弟弟:今晚我们都该小心一点!你没看出来吗,今天晚上,妈妈好象在想啥不高兴的事情!”
薛琳这才注意到母亲的脸色的确不如平常好看。他也回想起刚才她一直都没有张理他们兄弟俩。而平常即使是在看书的时候,她也都会时常关照上他俩一下的。
于是薛琳乖乖地不吱声了。只是朝着哥哥轻轻地吐了一下舌头。
今晚洪淑贤的确是心神不定的。刚才她盯着书本,好象是很专心,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读进点什么;连大儿子那声不耐烦的叫嚷,她也几乎没有听见。现在她摇着摇篮,口里还轻声地哼着摇篮曲,可实际上心思依旧也没有在这上面。这一切都只是一种不自觉的习惯罢了。她始终都在挂念着丈夫薛唯松。因为她知道,今天下午,他正在学校参加一个至关紧要的会议。
“怎么这么晚了,他还不回来?莫非当真是出了啥差错了吗?”她心头老是翻搅着这么两句问话,同时只觉得一阵阵不安。不过她一面也老是安慰着自己:
“不,不会吧。哪有那么容易?他不过就是个有些固执的读书人,间或要同人家争上几句。别的,又能说上他个啥呢?”
女儿重新入睡之后,她离开摇篮,回到桌子跟前。好一阵她都不停地看着手表。后来她干脆不看了,从她平常上班提的那只黑提包中拿出一个帐本,又从大柜子侧面的墙上取下了一把算盘,准备干脆做做原本是打算带回来明天做的事情。她是巴渝大学会计室的财会员;她的工作,每逢年底的时候,总是最忙碌的。
她心不在焉地登了一会儿帐,又放下了笔。“不行,这种时候哪能做帐上的事。”她自语说,于是她瞟了全都安静下来的孩子们一眼,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
她来到薛唯松的书桌前。早先薛唯松没有住到学校去的时候,每天总是要趴在这儿读读写写的直到深夜。自从他说是为图写作清静搬到学校去住之后,这桌子也冷落下来了,一些不常用的书籍和旧稿,寂然而整齐地堆码在那里。她喜欢薛唯松爱好整洁的习惯,虽然有时她看他痛爱书籍痛爱得过分了——薛唯松可以将一摞书稿翻来覆去地理上半把个钟头——也要小小地调侃上几句。
她随手从稿件堆里抽出了一本稿子。这是薛唯松前次被退回来的一个话剧剧本。近年来薛唯松常在几家杂志上发表一点旧体诗和探讨中学语文教学法的文章,并偶尔也编写一点剧本。他的教学论文和诗作都得到了读者们的好评,只是他在戏剧创作领域内始终都不得意。编辑们老是在给他的退稿信中对他说,他的剧作才情是有,但似乎还欠缺一点新意。不过他们既然没有说明这所谓“新意”究竟是什么,薛唯松也就依然故我地用自己的方法写下去了。有一次他颇为不平地对妻子说,其实,他看眼下拿出来的许多东西,也未见得就有个啥新意。
“《牛郎织女》。”洪淑贤默默地读着稿子的封面,然后漫无目的地翻起这稿子来。稿中的文字她差不多是连一句也没有看明白;她总是从这已被翻弄得软沓沓的纸叠中,看见无数的薛唯松那张长而方正、一如他所写的文字那么端然楚齐的脸庞,这脸庞上的神情象是在凝神而思,更象的是自得其乐……
早年她就正是爱恋上薛唯松的翩翩风度和英伟相貌,连同当时他作为一名“救亡诗人”的洋洋诗才,才不在乎他这异乡人聘礼的多寡,自作主张,嫁给的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