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却见昏暗的草房内飞尘飘舞,许是久未见光的缘故,门内之人微垂眼睫挡着日光,木钗横斜,衣衫微散,静倚门边,仿若画中人。
一时间众人呆愣,不知是因为顾娘子惊为天人的容颜,还是因为这小女子竟敢独自面对火冒三丈的债主。
可这寂静只是一瞬,继而陡然碎裂。
“你爹呢!我们的银子呢!”
王大娘在混乱中挨了一脚,捂着腰腹,见顾婧嫣出来,不顾腰上伤势,忙将顾婧嫣护在身后,转过头悄声对她说:“你咋出来了?快回去!”
顾婧嫣瞧见王大娘脸上的灰与脖颈上的擦伤,痛心不已,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摇头。
王大娘不知是何意,便听她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
“诸位!我爹欠了各位的钱,这我知道,实不相瞒,半月前我爹已经投海身亡,我娘也病逝,家中唯小女一人。”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罗婶子率先反应过来,大叫道:“那我们的银子可怎么办!”
张柱见色起意,猥琐地盯着顾婧嫣的领口,说:“就拿你自己来还债吧!细皮嫩肉,啧啧啧,老子喜欢!”
顾婧嫣侧眸,冷冷撇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张柱却陡然止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一眼带着不属于女子的凌厉,又带着冷漠。
他吞了口口水,只听顾婧嫣冷静道:
“大家放心,欠债还钱的道理我懂,我爹娘欠了钱,我一定能还的上,就算晒一辈子的盐,我也不会少大家半两。”
晒盐她最擅长,以此发家未尝不可,她本无意此事,但王大娘的出现让她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说的好听,谁不会说大话?你一个女人,怎么还的上?”有人嚷道。
“我自有我的办法,若我言而无信,叫我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世世投胎做猪牛羊,为大家做牛做马来还债!”
这些牛鬼蛇神顾婧嫣自然不信,不过放在封建迷信的古代很有效,众人没料到素日怯懦柔弱的顾娘子能立下如此毒誓,那双剪水儿眸子里更是透露一股坚定之色,一时间无人言语,此时身后却有人道:
“围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干活儿啊!”
循声望去,原是本地巡盐御使周隶。
顾婧嫣研究过古代盐文化,知道这种政策被称为“官山海”,即是盐铁官营,在此政策下,朝廷允许百姓制盐,但所制的盐不得私自贩卖,必须由官府统一购入,再进行售卖,其中种种皆由朝廷任命的巡盐御史管理。
原主的记忆中与本朝盐政相关的线索甚少,却知沿海盐田分为四个区,而她所在的北淮盐场有大大小小四十余块盐田,她与面前十几个盐农劳作的只是其中之一,而淮北地区总领盐政的正是周隶。
众人一见周御使,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下来,周隶掌握着他们的去留,他们万般不敢得罪,听的周隶诘问,便要做鸟雀状散去,却被周隶身侧的衙役们拦下。
周隶高声道:“慢着!我来是告诉你们,圣上今年的贡盐定在咱们北淮盐场,要八百吨盐入库留用!每块盐田今年要产二十吨盐!”
众人哗然,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御使,一块盐田最好时才可年产盐十吨,这二十万,我们怎么交的上?”
“交不上也得交,我告诉你们,这是圣上的意思,你们交不出,可就不是滚蛋那么简单!等着圣上来砍你们的头!”
说罢周隶转身离去,不顾一众盐农神色戚戚,原本晴朗的天际乌云压上,众人闭口不言,心知又要下雨了。
绝望无奈等各式心情塞满了盐农们的内心,他们不出一言,缓缓散开,却听顾婧嫣道:
“大家等一等!”
产盐是盐农们的事,也是她顾婧嫣的事,既然命运要将他们这群盐农绑在一起,那么他们就应当不计前嫌,齐心协力寻生路。
众人回首,听她说:
“大家不必灰心,我这儿有爹娘传下来的晒盐法子,只要大家肯一起努力,年底我们一定交的上盐!”
“我们不信你!欠债的小蹄子!”张柱要债未果,又逢官府催盐,心中烦躁不堪,恶语相向。
顾婧嫣本就看他不顺眼,听得此倏地冷了声音,说:“那你们现在可有别的办法?”
张柱噎住,说不出一个字,顾婧嫣便道:“你们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众人静默不言,顾婧嫣见此,放缓了声音,正声说:
“天要亡我们,我们却不能自取灭亡!只有我同心同力晒出了盐,大家的妻子儿女才可安然无恙!我现在只问一句,有谁愿意试一试我的法子?”
众人还在犹豫,王大娘第一个说:“娇娇,大娘信你!大娘腰不好了,腿也不行,让顺子跟着你干!”
顺子是王大娘的独子,走投无路的盐农们一听有人牵头,纷纷附和点头,最终连罗婶子二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