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丰都鬼城,回玄机阁接长影的路上,夜流西想起琉璃亡母刘氏的遭遇,心里仍泛起丝丝涟漪。
“于她而言,曹琦就是她无数个黑夜里的唯一光亮吧。”
原来刘氏父母早亡,是跟随哥哥嫂嫂长大的。哥哥耳根子软,被嫂嫂管得死死的,渐渐对刘氏呼来喝去,动辄打骂。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一过就是六七年,直到曹琦出现。
曹琦家以世代打猎为生,偶然去刘家肉铺子卖野猪肉,惊鸿一瞥,对刘氏一见钟情。见她哥嫂对她态度极差,就暗中偷偷接济她,两人逐渐产生感情,有了夫妻之实。
曹琦接受刘氏兄嫂的狮子大开口,没日没夜打猎就等赚足聘礼就娶她过门。不成想有一日,刘氏好心救下受伤的玄机阁阁主,反被求娶。刘氏兄嫂见钱眼开,二话不说就把刘氏绑上花轿……
“在黑夜里忽然遇见一束光,就好似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绳,成了他眼中的全部。”
听完夜流西的话,身旁的东冥也颇有感慨。
他转过头,用一种厚重浓郁的目光,浅浅淡淡描摹着她的眉眼。
厚重浓郁是他此刻对她最真挚的情感,浅浅淡淡是不希望给她任何压力,喜欢她这件事是他自己的事。
夜流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笑了笑:“所以,你是理解我对长影的情感,对吧?”
“相处这么久,想必以你的才智也早就才出来,我不是普通人。”不等东冥回答,夜流西自顾自往下说:“我是一只妖,未化人形时曾在寺庙里听佛,和长影相伴数百年。”
“起初它还只会喵喵叫,后来学会说人语可兴奋了,不管在外面听见什么都要来同我念叨念叨,被人欺负了就来同我撒娇求安慰。久而久之,我们的感情真似寻常姐弟。”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寺庙里灯火被打翻,点着了屋顶。我以为自己跑不掉了,就那么眼睁睁地朝着大火,一寸一寸朝我蔓延。结果在最后关头,是长影急急忙忙冲进火海,将我叼了出去,可它浑身的皮毛却烧得又黑又焦,一连好几天都没开口说话。我以为它是受伤太重,后来才知道,是嫌弃自己变丑了,怕没脸没脸见人了……”
说起从前的事,想来精明狡诈的夜流西,神情难得露出些温柔真情,眼中闪着真挚的光。
却像一把利刃,刺进了东冥的心房,“姐姐怎么会想到要和我说这些?”
“我知道他一直在针对你,怕你把我抢走,这其实就像小孩子怕糖果被人抢走一样,说到底就是太淘气。他呀,小错不少,无大过。” 夜流西郑重道:“我希望你平日里别跟他一般见识。他那么大丁点的毛脑子,比不上你聪慧懂事。但你放心,他真要做过分的事,我也绝不会饶他。”
夜流西说完,东冥没有立即回答。
甚至是久久无言。
因为夜流西不知道,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叫别人好好善待东冥,事后又悄悄告诉东冥:其他的都修饰语,让他们对你好才是我的核心目的。
东冥凝视夜流西的纤细背影,唇瓣微动。
你可知,你也是我曾经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