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程燕带人仓皇逃走后,夜流西随同琉璃,光明正大走入奠堂。
奠堂设在琉璃亡母院子正堂之中,从宽敞屋子格局与大器摆件中,不难瞧出生前所享受的尊重,以及夫君对她的爱重。
所以夜流西愈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叫人十几年都捂不热她一颗冷硬的心?
难道真对青面獠牙的阎王爷,一见钟情啦?
进入奠堂,琉璃身为人女,率先在腰间系上白布条,点香烧纸钱。
夜流西随后也点香鞠躬,聊表敬意。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也顺道走近摆放在正中央的硕大暗红色印花棺椁。
手上探出白色丝线,从四方不同角度,探入棺椁之中,凝神感知。
知道她在做法,琉璃无声屏退仆人,独自站到角落里静静瞧着,不敢打扰。
一时间奠堂静悄悄的,仅有白烛的火苗随风而动。
“执念的确很深。”
约莫半柱香后,夜流西收回白色丝线,“我做这行也有些时日了,你母亲的执念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厚重的。”
说到最后,她语气里竟有隐隐的兴奋。
赚到了,赚到了,这事解决掉,她的功德将会蹭蹭往上蹿!
木偶人里,东冥瞧着夜流西认真做事、凭本事贪功德的模样,笑弯的眉眼里透露着赞许与宠溺。
都说每个人认真时的样子最耐看,在他看来,谁都比不过夜流西。
“白无常那边如何了?”东冥给黑无常暗中传话。
黑无常拱手道:“回主子的话,白无常已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真相先一步带去丰都鬼城,保证万无一失。”
“如此甚好。”
“仙姑可有破解之法?”听见亡母执念如此之深,琉璃上前,忧心问道。
“咳……待她今晚回魂,我会尽全力一试。”夜流西心虚地轻咳了咳,敛神安抚她,“若能寻到她症结所在,想来你的身世亦可真相大白。”
琉璃稍稍放松,“如此,就有劳仙姑……”
“妖言惑众!”
忽然,一道苍老深沉的斥责传来,由远而近:“老夫今日倒要瞧瞧,是何人胆敢在玄机阁重地故弄玄虚!”
夜流西寻声看向门外。
原来是程燕技不如人,喊她父亲带着几十号蓝衣亲卫来当救兵。
程父身着玄衣,大肚便便。程燕跟在他身后,再度挺直腰杆子,变回趾高气扬模样。
身侧,琉璃皱眉上前一步,“程师叔,她是我请来的朋友。稍后我自会带她去见父亲,一一报备事情的来龙去脉。”
“师兄如今身体抱恙,还不是都被你们母女给害的!”程父阴沉着脸,一上来就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若真念着他的好,你这时候还是不去打扰他静养为好。”
“父亲,这个鬼女还指望着师伯做主让她当掌门呢,怎么舍得让师伯静养?”程燕阴阳怪气地搭腔:“否则,她何至于找个跳大绳的来蛊惑师伯,承认她身份?”
话里话外,都是对琉璃身份的旨意,对夜流西身份的鄙视。
相比于程父,程燕的话直白又难听。
程父听之任之,摆明就是给程燕找场子来了。
琉璃不怒反笑,笑得讥诮:“依你们的意思,我该如何做最好?”
“念在师兄的面上,眼下你大可离去,我不会再追究。但是她,”程父指着夜流西这边,“胆敢在玄机阁蛊惑人心,必然得除之而后快!”
“走的走,死的死,确实不会再有人去打搅老阁主。到时候你们父女二人将圆的说成扁的,都不会有人反驳。”
夜流西冷眼旁观着一切,一语戳破程家父女的算计:“琉璃你信不信,你前脚离开,他们后脚就会去你父亲跟前,说你没良心,你父亲病重都不想回家尽孝。”
心思被说中,程燕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来人,给我将这里全部围起来,把这个搬弄是非的江湖骗子给我拿下!”
应是之前被锁喉的阴影尚在,她驱使侍卫上前,自己下意识往程父身后缩。
“仙姑的话,我自然信。”琉璃拔出剑,挡在夜流西身前,压低声音:“但这些侍卫都是玄机阁精锐,程燕父亲功力更是深厚,我们不是他们对手。你且找机会先走,我来为你断后。”
“走?”
夜流西不仅不打算走,还伸出白色丝线,随手拉把椅子过来,气定神闲坐在奠堂的门口,“我奔波两日才到这,怎么着也得洗个热水澡,吃顿热乎饭,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看心情决定去留。”
说罢,她抬眸瞧一眼外面天色。
时值夕阳落山,夜色渐浓,远处万家灯火相继亮起,似点点星子。
奠堂前的白色灯笼与之相比,只能称得上是蝼蚁之光。
木偶人里,东冥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做好应战准备。只待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