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繁略有些目瞪口呆,他知道,按理说,自己曾是红玉侍卫……好吧,的确如此,他久居宫门,的确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想过传递消息的方式竟然可以这么不露痕迹,他当时以为夜无寐真的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和他在街头吃点东西,佯装闲逛,没想到,竟然在他这么以为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消息交接。
“夜姑娘,无锋之中……除了你,还有多少眼线混在其中?”宫子羽有些震惊于夜家这些年的部署:“我怎么觉得,这并非朝夕之间可得。”
“当然并非朝夕可得。”夜无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无锋这些年在江湖中肆意扩张,残害了不少良善之人,孤山派都被点竹灭门,那比孤山派更小的门派岂不是都是在夹缝中生存?这世间本就是如此,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上官浅虽然在对抗宫门这件事上做了不少努力,但实际上,她却是在对抗无锋,她一心盗取无量流火,是为了灭掉点竹为自己的门派报仇,而云为衫呢,虽然人生没什么诉求,但当云雀的尸体横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也对宫门生出了仇恨,在得知云雀死于无锋之手的时候,更是对无锋只剩恨意。
没有人愿意永远跪着失去所有。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我作为如此善良可爱又美丽的姐姐,等云姑娘,哦不,我弟妹,哦不,等那个云简裳醒了,我要怎么和她相处啊,我的老天爷,面对无锋那么高阶的刺客,我可装不出不害怕的样子,我还是很惜命的……”宫紫商衣袖捂嘴:“不如,我就此闭关吧!”
宫紫商表现出了非常为难的样子,宫远徵鼻子里呼出一声叹息,说道:“姐姐,这里有无锋里更高阶的刺客,你也没有很害怕啊。”
听完宫远徵的话,夜无寐也看向宫紫商,抿嘴笑了笑。
“哎呦,那怎么会一样呢?夜姑娘是自己人。”宫紫商别扭极了,摆摆手:“我明知道她是云简裳,哎呦,让我怎么跟她那么亲近嘛。”
“大小姐,你别忘了,上官姑娘,也是无锋刺客。”夜无寐将笑容又投给了上官浅:“曾经。”
“啊……”宫紫商目光有意无意扫了扫上官浅,想起了她和寒鸦柒联合,差点杀了金繁的事情,翻了个大白眼:“她啊,有宫二他管着呢,若不是身怀有孕,我就拿山摧轰死她。”
上官浅垂下头,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无颜面对宫门的许多人,她知道,她给宫门带来的伤害,是怎么也弥补不了的。
不也是因为这样吗?回到宫尚角身边,他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却不想与她有半点温存话语……
宫尚角也沉默了,他不能替上官浅说什么话,因为宫紫商说得句句属实。
“大小姐,这一环,你还真不能露怯,云简裳既然进来了,那我们就要让她拿点东西走,至于拿走的东西是真是假,就只能看她自己造化了。”
众人在漆黑一片的角宫议事厅,到了破晓之际才散开,宫远徵被宫尚角留下来,夜无寐自己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哥。”宫远徵关上议事厅的门,微亮的议事厅里,宫尚角缓缓给宫远徵的茶杯里添上了茶。
“远徵,你怪哥哥把上官浅留下吗?哥是不是做错了?”宫尚角问道。
“哥。”宫远徵走到宫尚角对面坐下来:“从小到大,是非对错,都是哥教我分辨的,这会儿,哥怎么问起我来了。”
“因为这次,哥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宫尚角喝了口茶,有些无措地放下茶杯:“她是无锋,又做了重创宫门的事,可哥还是想把她找回来,也把她留下来了。”
“哥,你和上官浅的事情,怕是不能用是非对错来一概而论吧。”宫远徵抿嘴道:“云为衫也做过不利于宫门的事情,相处的时间久了,才能分辨出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后来云为衫不也和我们共患难了吗?哥不也把她当成自己人保护吗?过去的事情只能让它过去,上官浅又身怀有孕,若是以后她真心爱哥,对宫门无二心,那我觉得,哥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心。”
这是远徵能说出来的话?
宫尚角眯着眼睛盯着宫远徵看了好久,给宫远徵看得头皮发麻,手在宫尚角晃了好几下:“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宫尚角直言不讳:“看你到底是因为闯过了三域试炼成长了,还是因为情窦初开才成长了。”
这一句话,成功让宫远徵的脸和耳朵一起烧红了,他抬头看宫尚角,又低下头顾着害羞,扭扭捏捏了好几下,才在宫尚角渐浓的微笑中开口说道:“哥,我当然是因为通过了三域试炼,考虑的事情变多了才会如此。”
“好。”宫尚角保持着微笑:“那让夜姑娘来角宫帮忙照顾上官浅吧,或者,让她搬去羽宫,帮着执刃看着云简裳。”
“不行!”宫远徵急了。
除了为自己,宫尚角还没见过自己这弟弟为了哪个别人这么着急:“看来我弟弟真是长大了,我这角宫,留不住弟弟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