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柳宅是个吃人的地方,各个都想从你身上刮一层皮下来,滁京时局越来越动荡,若再等下去,想走都未必走得了。”
李怀荃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将宁锦拢入怀中:“与我一起离开,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负你。”
宁锦实在未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向来视其为兄长,为家人,为朋友,却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陌生的气息环绕,这般亲昵的姿势让她十分不适,却又挣扎不开,一张小脸充满怒意:“李怀荃,你放开!”
“锦娘你信我,这么多年我私下积累了不少家产,一定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正在二人纠缠之际,忽然响起敲门声,指骨扣在门板上,一声一声笃定有力,“穆先生,我提前到来,不会不合时宜吧?。”
宁静心头一紧,门外之人竟是柳奴,不知是否听到了李怀荃和自己的对话……故意为她解围。
李怀荃手上蓦地一松,却又不甘心地低语:“我在大颠购置了一处别庄,山青水美,改日再与你细说。”
随即低头理了理衣袍,恢复镇定模样打开了门,“仇兄不必多礼,你我共侍一主,自当不分彼此。”
“既如此,那便动身罢,二皇子还有正事等我二人商榷。”
铜制面具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宁锦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生怕被李怀荃瞧出不妥。
待二人离开,她坐在折背椅上发了半刻钟的呆,芊芊提着一篮子枇杷果寻来,这才回过神,“李叔可有与你说什么?”
芊芊被她凝重的表情唬了一跳,“李叔除了吩咐你多吃瓜果,就是早些就寝,没有别的,娘子怎么了?”
宁锦愣忡片刻,心中松了一口气,李叔不知情便好办许多,只是忽然涌起的归心似箭,与芊芊一道即刻回府。
马车一如既往地缓缓驶向御街,却不知身后阴暗处,有双鹰一般的眼睛,冰冷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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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紫婺院,宁锦本想一人静静,却听丫鬟禀报有客在堂中等候已久。
宁锦心念一动,调转步子去往客堂,果然见花千樾与齐吾玟二人正一左一右坐于雕花红木客位上,漫不经心地吃茶。
“二位贵客上门,怎么也不命人前来通传一声?叫我怠慢。”宁锦嗔怪道,她在这滁京除了花千樾,没有第二个好友。
花千樾伤病多日第一回出府,对外界的一切都好奇不已,宁锦不在,她便在这紫婺院东瞧西看,丝毫不觉着无趣。
至于身旁那人,总是依她的。
“花娘身子恢复大半,今日得了花将军准许,迫不及待去蔡京河畔游玩,她忽地想见见故友,是以登门叨扰。”齐吾玟风流倜傥不变,眼中却是多了几分畅意。
宁锦这才发现,二人举止亲昵,一个娇憨一个宠溺,默契十分,怕是好事将近。
花千樾献宝似的将案几上一个油纸包往前推了推,“我瞧见这雪梨膏,莫名记起了你,就想带来给你尝尝。”
那日柳老夫人寿宴,二人坐在一处探讨最多的便是这道水晶雪梨膏。
宁锦心中温热,几下拆开油纸包,晶莹剔透的糕点微微颤动,就如二人纯粹的情谊,不含杂质。
她自幼宅在宁家,来往的大多是父亲生意朋友的子女,各自怀着心思极少深交,故而对花千樾十分亲近。
用手指捻起一块放入口中,滑糯甜润,很是可口。
宁锦取来茶具,为二人精心点茶作为招待,不多会儿堂内便茶香四溢,其高超技艺令花千樾与齐吾玟暗暗咂舌。
两名娇俏娘子聊得甚欢,齐吾玟坐在一旁白喝一盏好茶,神思游离间,忽而想到什么,趁着二人品茗的当口,清了清嗓,
“柳二夫人在淮南的老家,是否有要事在暗中操办?”
宁锦闻言略诧异,挑眉道:“我离开淮南数月之久,不知六皇子所指何事?”
齐吾玟未从她脸上瞧出什么端倪,踌躇半晌,正打算模棱两可过去,转眼瞥见花千樾英气的眉目带着娇憨,心尖一软,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太子最近对淮南颇感兴趣。”
终究是她好友,提点几句倒也无妨。
宁锦心中微凛,勾唇笑得无害:“淮南山青水秀,百姓富足,向来是商贸要地,太子多加关怀也是应当。”
齐吾玟见状也不再多言,他素来对朝廷斗争无甚关心,就想做个闲散皇子,只待父皇下旨给他封地便会离京,以明哲保身。
但他自小聪明绝顶,不参与不代表不明白,看在花千樾的份上给宁锦忠告,已是做到极致。
宁锦与花千樾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再次约定一起斗花的日子后,花千樾这才携同齐吾玟一道不舍离开。
堂内留下宁锦一人,面目沉肃。
淮南乃私盐商贩巨头们的盘踞之地,太子对私盐的虎视眈眈早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