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抚宁二十五年,江州安远县栖霞村。
稻穗飘香,听取蛙声一片。
正是秋收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割稻晒谷,除了彭书云和老爹彭寸心这两个闲人。
彭家父女名下并无田产,平日里,二人只是靠着上山打猎、代人抄写书信等活计维持生计。
一间简陋的农家屋舍内。
彭书云斜倚在一张竹榻上,她布裙荆钗,未施粉黛,只将头发在耳后松松挽了一个髻,一副居家日常打扮。几个小鬼头将她团团围住,凝神听她讲述自己打死一只老虎的经历。
“我回头一看,那老虎已将我爹扑到在地,便赶紧将背篓中的野味悉数扔给它,趁它分心去嗅时,立刻拉弓搭箭,就这么‘咻’地一下,射中了它的脖颈。”书云对着自己脚边一只名叫“王总”的虎皮橘猫,做出射箭的动作。
王总慵懒地卷成一团,旁若无人地打着呼噜。
名叫柱子的小男孩听罢,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太相信彭书云的话。
瞥见柱子怀疑的目光,书云的脸“刷”地染上一层红晕,她不自在地直了直身子,佯装镇定地继续往下说。
“见那老虎疼得松开我爹,我立即朝它要害之处连发数箭,又抽出背后柴刀,趁它痛苦翻滚之际,朝它后颈处甩去,没想到一刀就将老虎砍晕在地。我又担心老虎醒来继续伤人,便用另一把柴刀斩断了它四个爪子的经脉。”
此事发生于上月初九,彭书云和老爹彭寸心上山打猎时,彭寸心被一只老虎扑倒,情急之下书云挥刀斩虎,从老虎口里救下了老爹。
书云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死了一头老虎,尽管那是一头看上去病了许久的老虎。直到胸前挂上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游街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打死了一只老虎,就是城里说书先生说的,武松打死的那种动物。
古有沉香劈山救母,今有书云打虎救父。
彭书云,成了人们口中打虎救父的女英雄。
老虎的尸体当天就被县令大人当作祥瑞送进了京城。
官家大喜,认为书云是上天垂怜大昭而降下的福星,这暗示大昭有中兴之势。他立即下旨重赏,并派使者亲自接书云进宫面圣。
据说,宫里的人已带着封赏在来的路上了。
一想到这里,书云就兴奋地盘算起自己未来的规划。
她要用赏金还清家中外债,然后退出猎户行当,这一行日晒雨淋,挣得还少,实在辛苦。
她要利用自己打虎女英雄的名号招揽商机,开几间铺子,再雇几个掌柜帮自己打理生意。
她还要养个俊秀的小白脸,带着他和彭老爹一道游山玩水,这样既能免去侍奉公婆的烦恼,又能享受闺房之乐。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要完成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长得一点也不魁梧,到底是用什么招数和功夫打死那老虎的?”
一阵疼痛将书云拉回现实,原来里长的孙女三丫,正使劲捏着她的胳膊。
书云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健壮的小身板,捏了捏自己并不突出的肌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看来今日来的这几个孩子,格外具有质疑精神。
书云擦了擦额头的汗:“要不我们换个故事?打老虎这个已经讲过八百遍了。”
三丫不满地撅起小嘴:“我就要听这个,而且还要看你打死老虎的详细动作!”
书云扫了一眼自家干净得只剩四堵土墙的屋子,深吸一口气,心中安抚自己,人生就像一场戏,看在钱的份上莫生气。
虽然已是打虎英雄,书云家里还是穷得理直气壮,无他,只因她有个不事生产,还热衷喝花酒的落魄秀才老爹,每当家里有了一点进项,彭寸心总能迅速将它们送进回春楼,甚至还能欠下一堆账单。
要不是为了多挣几个铜板,弥补一下家中的亏空,书云才不会采纳里长的提议,帮助农忙的邻居们照看孩子。
这简直比让她自己生孩子还痛苦。
一旁的柱子替三丫打抱不平:“这不公平!你的八百遍,是给昨日、前日、前前日的人讲的,我们今日第一次来,你本就应该给大家原原本本再讲一遍。”
这是另外的价钱!书云在心里抗议。
看来村里的三姑六婆情报处并不向孩童开放,不然他们一定会向书云跪下来,许一些千奇百怪、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无法实现的愿望。
比如,一位八十岁的大爷许愿,希望书云能让自己返老还童,雄风再振,去回春楼找姑娘时不再自卑。
再比如,一位秀才许愿,希望书云能让自己在下一次的省试中,拿到第二十七名,因为他找人算过,二十七这个名次和他自己的八字最相符。
又比如,一位大娘许愿,希望书云能让自己不能生养的媳妇,和邻居家好生养的媳妇调换一下身体,但是不用换脸,等邻居家媳妇帮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