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回来的时候,杜衡已经走了,只剩游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两道锐利的视线似是要将寒星身上看出个窟窿来。
这赤裸裸的敌意看得寒星心惊,她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她有些结巴道:“游...,游...”。
她深呼吸了下,继续说道:“游肆,你的伤杜衡说好好修养就行了,现在先吃饭吧。”
寒星边说边拿过了旁边的粥碗,准备递给他。
没等她说完,游肆就一脸冷漠的闭上了眼,那表情,活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既嫌弃又厌恶,侮辱性极大伤害性极强。
寒星瞬间被冻成一块化石,寸寸碎裂,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嫌弃过,心好痛。
寒星安慰自己,为了逃脱书里的命运,就暂时忍一下好了,寒星准备拿出杀手锏。
她看着游肆说道:“我知道你师傅不是你杀的。”
游肆豁然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疑惑和探究。
她刚才说,她知道师傅不是他杀的,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她做的?
“你做了什么?是你杀了师傅吗?”游肆神情激动,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被满身的伤痛逼了回去,只能用杀人的眼神继续盯着寒星看。
寒星忙举手后撤,连连摇头:“别误会啊,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与我无关。”先来个否认三连。
“杀你师傅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寒星试着给他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魔教若是要杀人,杀就杀了,犯不着推给别人,而且魔教敌人千千万,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是生是死对我们来说关系不大。”
寒星边说边观察游肆的脸色,不知是刚才牵动了伤口,还是仍不相信她,此刻游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比刚才白了几分,干裂的唇上血气消散,眼神都更黯淡了些。
寒星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暗搓搓的想,这张脸比刚才那张嫌弃脸顺眼些。
游肆怎么会轻易相信她的话,他逼问寒星:“若真是如此,你又如何得知人不是我杀的?”
“显而易见,你也没有杀他的动机,”寒星说道。
游肆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成了拳,他当然没有杀师傅的动机。
这么简单的事情其他人不可能想不到,也许不是想不到,而是压根不去想。
寒星看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继续劝道:“虽然现在没有人信你,但你可以自证清白。”
游肆闻言忽然苦笑一声,在他被冤枉的时候,他的师门,他这么多年维护的正道,无人信他,而他一直视为仇敌的魔教教主,居然是唯一信他的人,这世间的事真是讽刺。
游肆不知道她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石洞里找到的那株毒草一定不是无故出现在那里的,师傅的死一定跟魔教脱不了干系。
她或许跟这件事无关,又或许在骗他,总之,不是她几句话就能脱得了干系的。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游肆望着雪白的床帐,呢喃出声。
寒星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说道:“你找到了证据,所以来魔教想查明真相。”
游肆紧抿双唇不发一言,寒星继续:“然后就被赤枫抓了。”
游肆表情裂开,要不是他旧伤在身,牵动伤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区区几个魔教中人抓了?
寒星暗笑,看到这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其他的表情,她忽然从这种对话中找到了乐趣。
“我劝你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寒星拿起旁边的碗,往他身前一递:“你得活下去才能查明真相啊。”
真相是什么,其实寒星并不关心,她可以确定的是,人不是司空寒星杀的,这位教主除了流连美色别的什么都不管,不可能专门找人去杀一个糟老头子。
至于凶手是谁,她并不关心,她只想让游肆好好活着,等做完任务她就可以回去了。
游肆看着面前的粥碗,并不想接,他与魔教势不两立,若师傅的死真的跟魔教有关,那就是仇比海深,若接过这个碗,那就是受魔教之恩,往后他该如何看自己?
但若不接这个碗,就这么不明白不白的饿死了,师傅待他如亲子,杀父之仇连仇人都没见一面,下了黄泉,他有何脸面去见师傅?
游肆内心这场,死或者不死,吃或者不吃的交战,正反双方各执一词,谁都无法说服谁,大有演变成一场拉锯战的趋势。
寒星看他半天没动,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也算一代大侠,难道就想这么饿死自己,任由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还是说你觉得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不能喝魔教熬出来的粥?”
游肆听了,瞬间气血上涌,有种不久于人世之感,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接过了那碗粥,强撑着半靠在软枕上,哆嗦着往嘴里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