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移开了目光,饶是如此,她也将那边的情况看了个大差不差。
尚未长开的少年整个人都被裹在血水中,脏污的头发掩住他的面孔,反叫背后的惨烈愈发明显,一眼看去,看不见人,只能看见糜烂的血肉。
楚云腰没有理会那些宫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迅速吩咐道:“快叫人把他带回去!”
重锦不知她此举目的,仍是果断应了是:“殿下您先回吧,奴婢这就叫人将他抬回宫里去,这边太阴,您仔细受寒。”
楚云腰倒不觉得冷,她只是不忍再见地上那大片的血迹,犹疑一瞬后,到底还是转过身,最后再嘱托一句:“千万记得带他过来。”
有了她这句话,剩余的杖刑自然也就行不下去了。
昭阳宫的宫人抬头想说什么,不期然撞见楚云腰那双发冷的眸子里,他们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见她们离开,走后不过瞬息,又来了其他人,只字不发,只动作麻利地把倒在血泊中的人抬走。
楚云腰返回未央宫后,坐下久久不能回神,稍一个不注意,脑海中就会浮现在小岔口里的画面,连着她眼前都是赤色的。
不等她平复了情绪,却见外面又来了人。
两个内侍一前一后,将昏过去的少年抬进来,直接放在了外厅正中央。
“!”楚云腰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失手打翻手边的茶盏,“怎、怎送来这边了?”
此处不比刚才,整间外厅也就这么大,又没有反光的光晕,只需一眼,就能把那受伤的少年看个清清楚楚。
楚云腰虽是从末世来,但末世三年始终躲在半山别墅中,除了生存困难些,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末世的残酷,自也没有见过这般血肉模糊的场面。
她又是心惊,又是不敢多看,侧过身子想躲过去,偏又忍不住心头的好奇,时不时往这边瞧上一眼,又怂又想看。
那秦王世子已彻底昏过去了,被这么颠簸了一路也没有半分转醒的迹象。
也是这时候,楚云腰才发现,他不光背后受了刑,双手也是被人罚过的,十指全是不正常的扭曲着,就连右脚脚腕都往外翻。
楚云腰越看越是心情复杂,渐渐地已不再躲闪了,而是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若说救人只是她一时冲动,真见了所救之人的模样,她才生出几分不忍。
她记得重锦说,秦王世子今年才十五岁……想她在这个年纪,还跟着父母周游世界,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哪条裙子更好看,而这人已是家破人亡,自身不保。
后来还是重锦帮忙操持:“奴婢已叫人去传了御医,再有片刻就到了,殿下不喜血腥,不如先回寝休息吧?等裴家子醒了,奴婢再叫他给殿下磕头谢恩。”
楚云腰想了想,并未拒绝,只临走时添了一句:“你看看未央宫可还有闲置的房间,把他送去空屋子里养伤吧。”
“是,殿下放心。”
折腾了这么一通,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这回小厨房的膳食倒是及时,晚膳备了一道芙蓉豆腐,一道清蒸虾子,再就是两只金瓜雪蛤。
那金瓜雪蛤用的是成色最好的金瓜,巴掌大小,挖空了内瓤,再放入冰糖、枸杞和银耳,雪蛤是北地才送来的活蛙,只选用了蛙腿肉,切丁后放入金瓜里,蒸煮足足一个时辰才好,金瓜软糯鲜甜,蛙肉鲜嫩滑口。
楚云腰因下午的事没甚胃口,最后只食了两只金瓜雪蛤,余下的菜也没撤,只说等明日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