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娟盯着院子外面的渔灯惴惴不安,她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雾气了,那么明亮的渔灯都有些模糊了。
“娟儿,你先歇着吧,我来看着灯!”长贵娘过来低声的跟儿媳讲道。
“不用,娘,我还不困!”秀娟微微地摇摇头。
长贵娘知道这个心情,她叹了口气跟儿媳并排坐着,手里还不忘敛着细小的麻绳团。
“起风了!雾要散了!”一阵风吹过了灯杆上的鱼旗,发出了飒飒的声响。
娘俩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要雾气散了,出海的船就能够看到榆石岛,不用担心迷失方向。
谁知这风刮起来竟然没有头了,而且愈发的猛烈,就连渔灯都东倒西歪,甚至都熄灭了。
听着这呼呼的风声,娘俩都不说话了,秀娟手心里死死捏着麻绳团,不敢多想。
风浪拍打着渔船,海水不断冲刷着船舱的每一寸地方,刚刚捕获的鱼虾趁机跳入水中,庆祝这来之不易的逃跑机会。
杨长贵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风浪实在太大了,一不小心整个船只就有倾覆的危险,他此时已经不奢望回榆石岛的方向了,只要将船只带到安全位置,什么地方都行。
好在处理得及时,尾部扔出去的辟水稳定了船身,他尽全力维持渔船的平衡。
还没等他喘口气,不远处的一片白花花的海面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长贵哥,鬼头礁!前面是鬼头礁!”小老四突然大声地喊起来了。
“看到了,大家都抓紧了!”杨长贵沉声讲道。
鬼头礁是距离榆石岛七八里的一片暗礁群,平日里都看不到,只有低潮的时候才能隐约看到一些踪迹,鬼头礁周围海流湍急,各种漩涡密布,别说小渔船,就是一般的大船都不敢靠近,一旦被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杨长贵回头看了一眼渔船后面拴着的辟水,只有它在狂涛骇浪中艰难地维持着渔船的安全,然而在鬼头礁,救命稻草却变成了催命符。
在风浪的催动下,落入漩涡的辟水死命拽着小渔船,紧绷的绳子拖着船只在礁石中不停地打转。
一座座暗礁在巨浪中若隐若现,犹如一个个恶鬼露出锋利獠牙,要撕碎一切要靠近的船只。
“躲过去!”杨长贵看着越来越近的暗礁,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面前的摇橹上了。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终究是弱小的,渔船猛然撞向了一块暗礁。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渔船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声音,然后艰险地从礁石上掠过。
原来,杨长贵放弃了手中的一只摇橹,充当了渔船与礁石之间的缓冲。
艰难躲过一劫的渔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巨浪袭来,渔船从谷底被推向了浪尖,又猛然地落下。船上所有能够活动的物品全都散落,甚至还包括一个尚未抓紧的渔民。
“长贵哥,有人落水了!”杨长贵回头一看,抓起身旁的浮漂就扔了出去,精准地落在了对方的头上。
“快摇橹!”杨长贵吼道。
伴随着绳索断裂的声音,辟水飞速消失在漩涡之中,渔船失去束缚的瞬间猛然撞向了一块深藏在水下的礁石。
站在翘起船头的杨长贵似乎看到了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他回头望了一眼,来自榆石岛的灯光似乎闪亮了一下,那是亲人的呼唤。
“跳船吧!”这是杨长贵最后的一句话。
在海上生活了十余年的他连同他心爱的渔船一起化为了大海的一部分。
清晨,风依旧呼呼地刮着,巨浪拍打着岸边万年不动的黑色礁石,炸开了一片片的浪花,溅起的水珠铺天盖地。
周满帆爷俩站在岸边眺望着滚开般的海面,惟有几只不畏惧风浪的海鸟还在急速飞行,想要从中获得一些实惠。
同样有这个心思的还有周放,他的一双鹰眼扫视着周围的礁石缝隙,这么大的卷底浪,一定会有不少海珍出来,或许可以发一笔小财。
“上钩风,下钩雨!这风要停!”周满帆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
“爹,别念叨了,你看快看,那里是什么!”周放指着海面上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随浪起伏。
“是人,有人落水了!你赶紧敲锣喊人!”周满帆跺着脚喊道。
一阵急促的锣声在榆石岛响起,刚刚经历了这场风浪的海岛立即喧腾起来,不少人披着棉衣就冲出了家门。
这是救命的锣声!
岸边立即聚集了几十个老少,周满帆已经解开了停泊在避风湾的小船,几个健壮的汉子纷纷跳上船只,朝着海上漂浮的遇难者划去。
遇难者身上捆着浮漂,却早已经没有了生息。
“这是老杨家的船!”周满帆立即认出来浮漂是杨长贵家的。
一夜未眠的秀娟听着外面的锣声,不由得心里被揪了一下,她艰难地站了起来,刚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就听到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