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活有了盼头之后越来越不愿意回想起原来糟糕的过去,会讨厌原来那个不完美的自己,认为那是一段自己人生的污点,苏秧大概就成了那个糟糕的过去,那个污点,如果说苏莉莉喝醉酒那一次苏秧下意识的没有选择多想,也没有选择去质问外婆,而是自己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改变自己,但是那年暑假,却让苏秧意识到,她或许真的没有妈妈了。
那年暑假苏莉莉突然回来,破天荒地在家住了几天,跟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她的几个朋友,她的几个朋友们见到苏秧很开心,不住的夸赞苏秧,说她又乖巧,又懂事,还说苏莉莉人长得漂亮,运气也好,嫁了个好丈夫不说,而且年纪轻轻的女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刚开始苏秧还很开心,可是她忽略了母亲听见那句“年纪轻轻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随即抿紧的嘴角,再后来她看见母亲拿出婚纱,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拥挤的院子里被簇拥着拍照,听着身边叔叔阿姨不断议论的时候苏秧才知道母亲回来的真正意图,她,要结婚了。
是的,她的母亲,苏莉莉要结婚了,而她,做为女儿,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霎时间,苏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
打小,她就知道母亲很不容易,被别人骂野孩子的时候,苏秧从来没找母亲诉过一次苦,掉过一次眼泪,因为她也想让母亲拥有一段圆满幸福的婚姻,他想让她的母亲幸福快乐,或许母亲之前的不开心,跟她的父亲有关,但是她已经尽力表现得很懂事了,可是母亲结婚,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真的很难过,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委屈浮现在心头,母亲结婚的消息,告诉她很难吗,就连外公外婆都对她守口如瓶只字不提,是怕她捣乱不同意吗,她捣乱不同意就有用吗,更何况她怎么会不同意呢,她是最希望母亲能有一段圆满婚姻,一个能照顾她,陪伴着她的人呐,可是现在母亲要结婚的消竟然没有人问她,也没有人告诉她,她就像个外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或许,对他们而言她是个多余的人呢?
婚礼如期而至,男方是苏秧曾经见过一面的赫叔叔,赫叔叔对苏秧的母亲很满意,赫叔叔全名叫赫安平,赫安平是在一次公司组织的聚会中无意间认识苏莉莉的,在深入接触之后,被对方的容貌和气质深深吸引,在知道苏莉莉还有一个女儿之后就更是心疼苏莉莉的不容易,相处下来,苏莉莉无时无刻都在深深吸引着赫安平,于是两人相处一段时间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挑了良辰吉日见了苏莉莉的父母,随后决定结婚。
根据当地风俗,接亲要趁早,苏莉莉是在三天后的一大清早迎着薄雾早早被接走的,苏莉莉被接走的当天苏李台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苏家院子里到处是洒落的喜糖,燃放后的鞭炮碎屑,以及墙上贴得牢牢的大红喜字,彰显了这家主人正在办一场喜事,周围的邻居都在对苏父葛母不断道贺,说他们找了一个好女婿,结婚的场面都这么排场,以后二老肯定享不完的闺女福。
苏国清和葛小花笑容满面,一边招呼着祝贺来凑热闹的人,嘴里说着哪里,哪里的谦虚的话,一边拿出花生瓜子喜糖招待,让人家不用客气,都沾沾喜气。
苏秧感觉这一切跟自己格格不入,一大清早大家早起她也早起,又是穿衣又是打扮,随后亲眼目送母亲穿着洁白的婚纱,坐上漂亮的小轿车在一大群人的欢呼中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驶向远方,她感觉母亲坐着轿车驶向远方的那一刻她好像很想哭,可是她什么都哭不出来,她问自己为什么想哭呢,又有什么好哭的呢,想来想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哭的,想努力挤出笑容,可是又笑不出来,她有什么好高兴的呢,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呢,又想来想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从喧闹的家中走出来,苏秧走到小时候村里放集体粮食的大仓库门廊下坐着盯着不远处的柏树坐着发愣,她想,大概从母亲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母亲好像就不再属于她了,她失去母亲了,她大概成了别人口中那个没爸没妈没人要的野孩子了,想到这里她整个人感觉恍恍惚惚的,她感觉无形之中她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可那种东西她既又看不见也摸不着这里,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闷闷的,蜷着身子,头埋在腿上,心里想星星了,她想看星空,夜晚的星空星光那么闪耀,应该可以照亮她此刻黯淡的人生,消灭无形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