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丛媛说的理由，萧无生都惊呆了，他第一次知道处理事情还可以如此简单粗暴。
随即，萧无生苦笑着说：“杀了祁炳渊之后呢？这些生意能消失吗？那些洋人能从上海的土地上滚出去吗？并不能。届时，洋人大可以借祁炳渊的死铲除异己、扩大地盘、兴风作浪，等风平浪静以后，另外找人接手这些生意。到时候，这些鸦片、走私、人口贩卖该继续还是继续。搞到最后，你的杀戮无非就是让自己沾了一身血、杀了一些人，为上海制造了一场混乱，除此以外别无用处。”
“而且，如果你真的只是杀了祁炳渊了事，那么到时候不要说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祁府让你过安生日子，可能祁家那母子俩你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我知道你厉害，你能在任何地方来去自如，你能杀人于无形，可你毕竟只有一个人，但凡有人使个什么调虎离山、金蝉脱壳，你就只能抓瞎。所以，你确定还要这么肆无忌惮地杀下去吗？”
丛媛张了张嘴，发现竟无从反驳，只能没好气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萧无生想了想，说：“祁炳渊做这些生意，背后肯定不只有洋人。首先我们要先确认他身后到底有谁……”
“我知道。”丛媛冷不丁地打断萧无生的话，说：“据我看到的，主要应该有两个，一个是洋人，叫劳伦斯，据说是什么乔治爵士的人，昨天已经死了。还有一个看着像个戏子，听祁炳渊说是京里袁二爷的人，姓白。另外还有一个烟鬼，应该是祁炳渊的手下，昨天也死了。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有一个人，因为那个烟鬼叫孙三爷，说不定中间还有个二爷。”
丛媛见萧无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无辜的说：“怎么了？我去码头前，跟着祁炳渊在英租界一个会所里看见的。我就是听到他们说第二天晚上9点发货，我才提前去的码头啊。”
萧无生本来想着祁炳渊连谈这种事都带着丛媛，心里醋意横生。可转念一想，丛媛也不是一般人，她根本不用现身就能随意进出任何地方。
萧无生的这些小心思完完全全藏在了自己心里，脸上是半点也没显露出来，只是点点头，说：“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那就好办了。关于这个二爷，我有一个猜想。祁炳渊身边有一个人，明面上是他的贴身保镖，实际上却是他真正的心腹，私下会帮祁炳渊处理很多事。如果真的有一个所谓的二爷，那大概率就是他了。”
“嗯。然后呢？知道他背后的人以后，要干什么？”
“在这些人里，最重要的是那个洋人和京里的袁二爷。那个乔治爵士我大概知道一点，他是个世袭爵士，在英国也算实力雄厚。当年八国联军进攻大清以后，没过几年，他就派了代表在中国。这些年，这个洋人代表没少扯着乔治爵士的大旗给自己脸上贴金，搜刮的民脂民膏不在少数。”
“至于那个袁二爷，据说是京里那位大总统家的人，因为行二，所以都喊他一声袁二爷。这位爷背景深厚，而且因为性好男色至今未娶，对大总统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很受大总统器重。换句话说，就是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叛国、不谋逆，他便可享永世的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萧无生介绍完两个人的身份，自己都惊呆了，琢磨道：“如此身份的两个人，居然会选祁炳渊来全盘操作上海的生意，可见他们对祁炳渊很是看重。但现下劳伦斯死了，京里肯定会有不小的反应。我说祁炳渊这几天怎么这么大阵仗呢，原来是怕得罪了背后的金主，装样子呢。”
丛媛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萧无生不屑的样子，催促着说：“我不关心祁炳渊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目的，我只关心怎么才能把我答应过的事做完。”
对于厉鬼来说，人类究竟能生活成什么样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碍不到她，但承诺很重要。不能信守承诺的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萧无生无奈地说：“我正要说了，你别着急嘛。”
“第一，祁炳渊不能死，至少不能那么快死。他要留着应对京里的人，毕竟你总不能来一波杀一波吧，到时候犯了众怒，真的惹来什么大师高僧，我怕你应付不来。但是我们可以引导。祁炳渊身边肯定有一个有点近、但是又没那么近的人，一般来说这种人基本都是其他势力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把他找出来，然后把林家的案子和码头的事都安到他的身上。等他自杀，祁炳渊自然会给他的行为安上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回给京里的人。”
“接下来，就是动脑子的活了。洋人的代表死了，货也没了，京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如果祁炳渊的状态不佳、精神失常，那么京里肯定不会再放心让他打理上海的生意，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京里也会杀人灭口。如此一来，祁炳渊死了，这些生意就和祁家没了关系，你答应的事也就做到了，不是吗？”
丛媛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赞赏地说：“你还真是奸诈狡猾啊。”
虽然用词不好听，但丛媛话语里的肯定萧无生是听出来了。他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希芓小姐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