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东海三千里,顾九在一处不起眼的海滨小镇站住了脚。
孟娴云拉了拉顾九的衣袖,俯视着下界,问顾九:“师父是如何得知师姐在此地?”
“魂契。”顾九面无表情,笔直地伫立在云上,“我每个徒弟身上都刻有独一无二的魂契,合宁是颈后的一只飞鸟,凤天是眉心的一株桃花,而锦棠是手腕上的一根羽毛。”
孟娴云听罢,呆愣了片刻:“那……那我这一身似山川车舆图,画得满身的鸿福巨制是怎么回事?!”
顾九没有回答,他半晌没有言语,只垂着眼,在空中一动不动。孟娴云不晓得顾九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紧绷的下颚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算好。
孟娴云缩了缩脖子,理了理面上的轻纱,心道:罢了罢了,他若喜欢站着,自己就陪着他站在此处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九眉头微挑,突然接过了话茬:“自是因你与旁人不同。”
这话回答得模棱两可,可在孟娴云听来,却是有一点点暧昧。她脸颊有点泛红,想到朔月那一夜,羞得不敢再看顾九。
“他们身上的契咒量极微小,宛若一股若有若无的丝线系在我的手指之上,往日里这股联系并不强烈,可若是断了,这股力量便会重新回到我的身上。”顾九捏着孟娴云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你明白的意思吗?”
孟娴云抬眼,只觉得眼前这双妖冶的双眸正在流露着哀伤,她小心翼翼收起心里那点旖旎的思绪,轻轻问道:“所以……是师姐的魂契断了吗?”
顾九别过脸:“魂契正是断在此地。”
孟娴云轻拍顾九手臂,轻声建议道:“这地方不算大,我们可以先分头找找看吧!”
顾九赞同,他用拇指在孟娴云眉心轻轻点了一下,师姐锦棠的样貌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后两人很快分手,孟娴云瞬步游行于大街小巷间;顾九步踩青云,在空中徐行。
孟娴云行至一条宽敞的街道时,被从医馆里面冲出的大夫和学徒撞倒。那大夫看样子虽上了年纪,脚下步子却并不慢,大夫身边的学徒小心扶起孟娴云,道了声得罪。孟娴云见二人神色慌张,便问询发生了何事,学徒答说,镇子里的客来茶馆二楼有两个严重的病患,再多的,他一时也说不大清楚了。
孟娴云没问几句,前头的大夫急匆匆又来喊,孟娴云索性跟了二人过去,她一路小跑到茶馆二楼,才上了阶梯,便一眼看见了一身大红的顾九,他于人群中鹤立鸡群,一动不动。顺着顾九的目光,孟娴云见到了一对受了重伤的男女,孟娴云定睛关瞧,那女子不正是她还未曾拜见的师姐嘛!
孟娴云拨开人群,挤到顾九身边,她看了看眼前受伤的两人,又看了看顾九,饶是孟娴云有了心理建设,也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焦急道:“师父,还愣着做什么,现在该怎么办啊!”
顾九目色一黯:“我也在想,该怎么做。”
锦棠看着眼前人,艰难地抬起眼,听闻有女子唤顾九师父,于是强扯出一抹笑意:“师父,这位难不成是师妹嘛……”
她望向孟娴云,惨白的唇轻启:“真是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你相见,可惜我没有机会了,否则一定要好好与你相处……”
顺着满地的鲜血,孟娴云缓缓走近锦棠,果然是和脑海中一样,是那张端庄大气的脸,只是此刻,面若白纸,她看着受伤的锦棠,柔声安慰:“师姐,别怕,师父在呢!他会有办法的!”
另一面,同孟娴云一同来的学徒很快开始帮忙清人,在靠窗的位置,他清理出了两张干净的桌面,而那大夫,正眉头紧锁着,仿佛正在思考该如何操作……
原来,锦棠和她的侍者千渝被窗外的一只利箭同时贯穿,利箭自千渝的后背而入,刺进锦棠的胸口,两人距离不过一指之间。看起来,似乎是名叫千渝的侍者想要保护锦棠,所以用身体抵挡来自外面的利箭,却不想,那利箭霸道,径直贯穿了自己,还是刺进了锦棠的胸腔。
此刻,锦棠的头歪在千渝肩头,疲惫不堪。
“师父,咱们应该先拔箭还是先止血呢?你怎么不说话!”孟娴云推了一下顾九,指了下身边的大夫,心里又急又慌,“要不,你和那大夫商量商量,该怎么治疗!”
顾九伸手,摸了下那支箭,自言自语道:“玄铁寒天箭……要从中间断开,大概要用三天三夜的时间。”
锦棠闻声苦笑:“是徒儿太蠢,竟会被自己的箭射中,若是被凤天知道,恐怕她会笑死徒儿呢!”
“你们二人的身体,灵力几乎被耗尽……”顾九质问道,“都动了幻天琴是吧。”
不等锦棠答话,顾九身后一个蓝衣的公子插了话,他言语间是止不住的慌乱:“锦……锦棠姑娘,我已经派人请来了大夫。只是,另一边派往你家的小厮却回话,说是令尊大人突然说从不认识你,家里没有过你这样一个人,我,我不知如何是好啊……”
锦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