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能够去乐欢上舞蹈班,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晓晨与孩子都很体谅以昱的心情,回家时仍然很安静。
晓晨一开门就看到以昱睡在沙发上,两脚伸了出沙发外,他太高了,沙发根本睡不下,桌上的那碗面未曾动过,一早已经糊掉。
孩子已经做完功课,抬了两张小櫈子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并将音量调到很小,以免吵到沙发上熟睡的人。
晓晨进去狭小的厨房准备晚餐,洋葱鸡翼、蕃茄炒蛋还灼了一碟生菜,便准备吃饭。
她过去摇了摇以昱的肩膀说:“阿昱,起来吃饭吧。”
以昱手臂挡着眼睛,闷闷的说了句不想吃,便又转身睡了。
“这是我家的锁匙,如果你要出门便带上吧。”她将门匙放在以昱的背包上。
三人互望了一眼,静静的在客厅吃了饭,两兄妹吃饱后,便躲进房里看书,然后就洗澡睡觉了。
这二百呎的小套房,只有一间睡房,里面放了一张双层床,逸凡睡上层,逸菲和母亲睡下层,而以昱就仍然睡在厅中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第二天晓晨一早起来,以昱已经不在了,她给他的锁匙则放在玄关的木柜上。
晓晨盯着锁匙,很担心以昱,可是拨了几通电话,他都没有接,唯有发了个讯息给他,告诉他可以随时来找她。送了两名孩子上学,之前早上都是到以昱家帮佣,现在早上她无事可做,便又开始找新的工作。
以昱就这样消失了四天,而晓晨也找到新的家务助理工作,在乐安街,离光甫里颇近,只需乘搭一程巴士就可以到达,一星期工作五天,客人是一位新手母亲,婴儿刚满一个月,她上去就是清洁和煮饭给母亲吃。这位母亲也很有礼貌,而且和她同龄,刚知道她有一对上了小学的儿女时,也是吓了一跳。
总算找到了新的工作,她也吁了一口气。她一直找着以昱,可是他都不回覆她。而张太太也问过以昱的情况,她并没有透露自己曾经收留过以昱,只说那天上去已经不见他了,之后再没有联络。
毕竟他父母是诈骗逃走,不知会不会有债主找上来,以昱的行踪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以昱消失的第六天,她担忧的望着手机,回想着自己当初是怎么挺过来的?她印象模糊,只记得心里总想着还有孩子要照顾,然后就走过来了。
哪有什么可以支撑以昱恢复过来呢?想了想,她对以昱并不了解,所以也是一筹莫展。
今天下午没有工作,她去了菜巿场买了些菜。她住在光甫里的单栋旧楼五楼,没有电梯,正当她爬到五楼时,赫然看到以昱失神的坐在楼梯间,他还是穿着六天前的衣服,一条破洞牛仔裤与蓝色T恤。
以昱目光空洞的转向她,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晓晨说:“我找不到我爸妈,他们真的丢下我走了,竟然什么也不跟我说。”说话时眼泪流下来了,他用力的擦掉泪水,似是为此事而掉眼泪,是件很羞耻的事,还是在发泄对父母的愤懑?
不知为何,晓晨看到以昱哭泣的样子,心坎像被针扎了好几下,她很心痛,这种心痛似曾相识,就像她当年的感受。
他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那时她趁小孩上学,常常躲在一角哭泣,脑海里不停重覆着这一句说话。
望着曾经满脸笑容男子,她心里感叹,那个阳光少年是否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心里不禁生出了怜惜与遗撼。
晓晨坐到他旁边,轻扫着他的背说:“哭吧。所有的事,慢慢的,都会成为过去。”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因为她知道任何安慰,对于一个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东西的人来说,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唯有时间,才能将一切的痛苦悲伤冲淡。
以昱将下颔抵在她的肩膀上,晓晨感到肩膀的衣服有点湿,他全身抖得很厉害,可是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为何,
她的心,
好痛??
晓晨已经分不清楚,她是在心痛自己,还是在心痛以昱,或许,心痛谁都是一样的,因为这些最亲近的人,都留了一堆烂摊子给那个被逼留下来的人。
以昱父母的事已经传遍全国,他无颜再上学,便向学校提出休学,本来舞台剧演出后,他受到不少制片人青睐,有几份不错的剧本在手,都是演主角的,而且角色很有发挥,但是因为现在丑闻缠身,所有的机会都拉上闸门。
这两个多月以来,以昱还是睡在沙发上,但是因为沙发太小,而且很也陈旧,坐位早已经陷下去了,晓晨知道他睡得不太好,于是储了些钱,买了一张折床给他,可是快递送来后却说每上一层要收五十元,晓晨当然不愿付,最后就自己一阶一阶的搬上来,搬了大半个小时,才上到五楼,而在搬运过程中,还因为失平衡扭到了腰。
她边拖着折床进来,边对以昱说:“阿昱,你晚上睡这张床吧。”她将折床搁在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