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几十分钟里,微墨都在车窗上哈气涂涂画画。一时画个小兔子,一时又画个小乌龟。
她就是个没法儿完全安静的人。
上一年级的时候,老师给她的期末评语是:上课喜欢开小差。
她没办法像别人那样对一件事专注太久,不然就容易失神。比如,她想要专心听课,手里就必须有东西可以玩弄。一节课下来,不是橡皮被小刀划拉成条状,就是作业本碎成了雪花。
这个性子是与生俱来的,没法改,或者说,很难改。不过,这样的性子有好有坏,好处就是不记仇不藏事儿,绝不会让今天的不愉快打扰明天的快乐。
因此,当她洗好澡躺床上时,一个多小时前的别扭已经忘得七七八八,顶多就是某个瞬间闪过一秒不爽的感觉,由于懒得计较,便也持续不久,根本打不到她的心。
惯性驱使下,她本能的往事情的好处靠拢,很快就又能像之前那般享受现状,自得其乐。
为了不让闺蜜担心,她发信息报平安。
【我又想通了,人不能那么贪心,在意是一回事,不能强求又是另一回事。】
【魏如良:我就知道,没有能让你过夜疼的人。】
她回以一个嘿嘿笑的表情。
【魏如良:你们什么时候回国?】
【不知道,他没说。】
【魏如良:我想去找你玩。】
【还是我去找你吧,去年都说去你家过年了,结果没去,今年想圆梦。】
魏如良老家在四季如春的春城,那里冬季最低也就十度上下,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暖和煦的十五六度,非常适合她这种畏寒的人。而且,那里过年可以放鞭炮,玩乐项目很多,狠狠吸引着她。
越想心越馋。
这会儿,她已经暂时把那份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于是,当容朝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她就自然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他正擦头发,抽闲递过来一眼,“随时可以。”
“不想呆了?”他问。
“不是不想呆,就是,趁着年味还没过去,我想去朋友家里玩几天,她初七就要离家了。
这会儿,国内是初三,回去还需要时间,算算,时间还真紧张。
容朝脑子运转比她快,听她说完,便道:“这边没有其他的事,我订票,明天回去。”
“好啊,那先去跟你爸他们说一声吧,不然明天再说的话,太匆忙了。”
她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到门外。
公公容遇得知此事,一点也不惊讶,还说“他能呆那么久,已经出乎我的意外”,并且还让她以后常来玩。
总而言之,这次见父母还挺愉快的,没有想象中的为难,也没有拘谨,就像普通人家那样,和和气气的。
她不由得又对这份婚姻关系感到知足。
回到卧室,她的笑微微凝固。
容朝正躺在床上打电话,说的是公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他躺的位置,是中间偏她刚才睡的那一侧的位置。
如果她不睡刚才那里,未免太刻意,而且拿不到被子,睡了,就等于主动钻他被窝……
有的时候,她脸皮挺薄的,最害怕就是应对尴尬的场面。无疑,跟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抱在一起睡觉就是尴尬的一种体现。
深吸了口气后,微墨就想借着他分心的功夫,悄悄地、自然地躺进去,然后闭上眼睛睡觉就好。
小碎步前行,眼皮低垂,聚焦棉被,坐在床侧,掀开被子,伸腿。
这一系列的动作被她一气呵成,在她暗暗窃喜要大功告成时,却在往后靠向枕头时,蓦地躺在他的胳膊上。
她像触碰到热锅,猛的弹起,回头看去。
他的电话还没结束,注意力也在电脑上,可却腾出一只手帮她把枕头放好,就放在他的身侧。
“就这样,其他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他把手机和电脑都搁放在床头柜上,扭头对她说:“睡吧。”
她默默躺下,他关灯,也躺下,跟昨晚一样,共用一个长枕头,手臂从她的头顶横过,轻轻地搭在枕头边缘的位置。
她甚至能闻到他皮肤深层散发的木质香味。
空气似乎变得好烫,烫的她无法呼吸。
她抿了抿唇,眼神努力剥开漆黑,打量他的脸。
他闭眼了,呼吸均匀,说睡就睡。
可是,她怎么记得,他的睡眠质量不好?
难道,他也很紧张,只是不表现出来?
不会吧?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她发现容朝的呼吸节奏一直没变,才确定他真的睡了。
她也渐渐困了,想到今早的尴尬姿势,她就在不吵醒他的前提下,努力拉开彼此的距离,最后,勉强避免了肌肤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