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吹了一夜的风,又淋了满头雪,加之心气郁结,第二日就病倒了。丫鬟仆人们惊慌地请了大夫来看,老军医一伸手搭脉,就觉得指下的皮肤烫如火燎,身上却干干的,一丝汗也无,便摇头道:“将军这是寒邪入体,加之营卫不固,一时间发了高热,只怕是凶险。”当即开了一副桂枝汤服用。等药煎好了,丫鬟喂他吃药,他昏昏沉沉的,勉强吃了半碗,就咽不下去了,刚喂下去药汁就从嘴角流下来。大家也没有办法,只好搁下药碗,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额头上给他降温。仆人三宝见明瑞半昏迷地躺在床上,面孔被烧得鲜红发亮,手中却紧攥着一个什物,便问伏侍小丫鬟道:“主子爷手中是什么?也不帮他拿下来。”
小丫鬟惶恐道:“奴婢也不知道…主子爷攥着不肯放手,奴婢实在拿不出来…”
三宝毕竟是男人,力气比丫鬟们大些,他扣出一看,见是明瑞时时放在身边的一枚小银球,好像是夫人给的信物,心里便明白了,于是把那东西放回明瑞枕头底下,对丫鬟道:“你们出去罢,让主子爷自个儿安心睡一会儿。”
明瑞额头烧的滚烫,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晕乎乎地睡过去,梦里一会儿出现皇帝带怒的容颜,他对明瑞厉声道:“明瑞,你治理地方不行,如今打仗也不靠谱了吗?枉朕提拔你到那么高的位置上,自你来了乌什,干的事情没一件值得称赞的,你这不仅是丢富察氏的脸面,也是给朕丢人!”
“不,不是的。”明瑞想张嘴反驳,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想告诉皇帝姑父,他其实有努力在学习处理政务,也有在极力安抚下面官员大臣的不满情绪,到了乌什,也和之前平准平回的时候一样,身先士卒的打仗,至始至终都没有松懈过…可是他清楚的看到了皇帝眼中的失望透顶的神色,他的心一下子凉了…他有些疲惫的想,也许自己是真的不能够胜任伊犁将军的位置,自己啊,还是太年轻了,不过一介稚子,跟着老将军打了几个胜仗,就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心安理得的居于高位…如此看来,这个位置还是交给其他有贤能的大臣来胜任吧…
皇帝的面容渐渐淡去,茜茜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转过脸,眼睫毛处隐隐还挂着泪珠,“明瑞…二爷…”她轻声唤道:“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去伊犁…你不是说冬天就来京城吗?现在已经第二年春天了…”
明瑞心里一痛,他很想在梦里替茜茜抹去睫毛上的眼泪,但是一伸手,茜茜的身影就一下子破碎,既而消失不见,唯留下茜茜的一句话“你不在京城,我呆着没意思,要不然就回家去了…”
“别…”明瑞听到茜茜说要走,顿时觉得五脏俱焚一般地痛苦,一口血将将要咯出来。他极力把那口腥味压下去着,想去找茜茜给自己的联络器,却怎么也找不到…“别走,茜茜,求求你…”
他急切之下大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醒过来,喉咙里满是铁锈味儿,他往痰盂里吐了口痰,感觉终于缓过来一口气。三宝看到明瑞醒了,忙上来递过热茶,明瑞喝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觉得嗓子比刀割还痛,便摆摆手,道:“不要了。”又看到自己手中空空的,便问:“夫人给的信物呢?”
三宝道:“在主子爷的枕头底下呢。”
“哦。”明瑞说一句话喉咙就痛一阵,实在难受,便做了个手势让三宝下去,自己拿着联络器躺回床上,心里道:“茜茜…你在哪里…”
对方没有回应,明瑞觉得更伤心了“你不会真的回家了吧,你能不走吗?我很想你…”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接你的…一开始是等阿桂来接替我我才可以走,结果二月份就爆发了动乱…直到现在还没平息…前阵子,皇上已经斥责我,说我一心想接家眷,正事都不好好办…还说再这样下去,今年不要想着接家眷了…”
“茜茜…你能不能再稍微等等…等我病好了…事情平定后…再来接你…”明瑞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又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便头一歪就睡过去。就在他刚刚睡着之后,那个银色的小球开始发烫,茜茜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十二万分的焦急“富察明瑞,你怎么生病了????还病得那么严重!!”
明瑞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身上的热度潮水一样退下去,既而出了一身汗,高热带来的疼痛也抽丝一样地从他身上剥离出去。整个人好像浸透在温度适宜的凉水中,鱼儿一样的畅快自由。他浅浅地呼吸了一下,觉得空气里也带着舒爽的凉意,还含着一缕甘润的芳香,滋润着他干燥的口鼻,就在这个舒适惬意的环境当中,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然后被映入眼帘的一幕震惊了。
一个人形生物姿态飘渺地悬浮在他床头,既看不清她的五官,也看不清她身上的衣着,但是她周身都散发出深浅不一样的银白色光芒,这些柔和的光线笼罩着自己,不对,可以说抚摸着自己,他能感觉到在她的抚摸下,自己的病痛在一点点消退,自己也觉得越来越舒服。于是他在惊惧之中还带着一丝感激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又走近了一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