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对严家的印象很模糊了。
甚至都没有面对小桃熟悉。她看向小桃,严家兄弟目光殷切,小桃也是一脸殷切的望着她,显然是希望她答应的。
她也还记得,娘亲重病之时,临终还牵着她的手,与她说想家,想金陵城的那个家。
后来人都糊涂了,还拉着她的手叫娘,说着以前未嫁时的光阴。说想爹,想娘,想弟弟。
那会儿盛兮还只有六岁呢,对这一切却记得太深刻了。
她娘的后事,是盛霆一手操办的。她和小桃被关起来,都没能去送她娘,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娘埋在哪儿了。
盛霆什么都没和她说,甚至丧事草草办完,就在一月后,续娶了继室。
盛兮自己死里逃生,先惦记着小桃,知道小桃下落后,就想慢慢找她娘的埋骨之地,结果没想到严家上京,把地方给找到了。
她眼圈都红透了,颤抖着声音问严清书:“我娘埋在哪儿了?”
严清书说:“姑母没有埋在盛家祖坟。埋在京郊了。草草侍弄的坟茔。但还好那里不是乱葬岗,是穷苦人的坟地,是有个老头子守着的。我给了他一些银钱,已经将姑母迁出来了。因为原先的棺材板都烂了,我就替表妹做主了,换了新的灵柩。表妹会和我们一起扶灵回金陵的,对吗?”
盛兮又捂着嘴哭了。
小桃哄了好一会儿,她才把哭声止住,好歹娘亲骸骨完全,没有受太多的苦,如今,也算是好的了。
不埋盛家祖坟才好呢。省得被他们家恶心人。
盛兮带着些哭腔说:“我是应当和你们一起送母亲回去的。”
她娘虽然没有说过,但盛兮知道,她娘亲肯定是想回去的。
严清怀道:“表妹,祖母说了,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什么出嫁女不能入祖坟的说法都是狗屁。祖母和父亲都做主了,姑母一回去,就迁到祖坟里,让姑母安安心心的和家里人在一起,不再外头受委屈了。”
严清书将贴身收着的书信拿出来,递给盛兮看:“表妹,这是老太太和父亲给你的书信。”
那就是盛兮的外祖母和亲舅舅。
外祖母的信是一团慈爱疼惜之心,心肝肉的喊着她,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担心她年纪小在外头受苦了,想她回去好好护着她。
亲舅舅的信也是这样,信上还将盛霆他们大骂了一顿,那火爆脾气,很难想到他能养出严清书严清怀两个温文的孩子。
严清怀还活泼些,严清书就很文雅了。
严清书说:“要不是祖母拦着,父亲本来也要来京的。”
来京做什么呢?打上盛家的门,盛家不是还有剩下的人么,还有那个继室家里,也要去揍人的。亲舅舅要给外甥女出气报仇去。
盛兮想,幸而给拦住了。她自己和那边没来往,更不愿意严家和那边有什么牵扯。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理他们做什么。
外祖母和亲舅舅的书信中也很是自责,盛兮看的心酸,想着若真是见了面,还是要宽慰他们的。事儿已然发生了,就不能总是揪着不放的,人总要向前看么。
严清怀叽叽喳喳的说了些自家老爹和老太太的话,说了半日,却见比他小了两个月的表妹眼眸垂着,眼圈还红红的,半晌都不说话了。
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道:“表妹,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你要是不爱听这些,我就不说了。”
盛兮轻轻一笑:“清怀表哥别这样说。我没有不爱听。我只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严清怀听她终于肯喊表哥了,心里倒是很高兴的。表妹愿意认亲了,是不是也愿意和他们回去了?
那什么时候启程呢?
今儿夜里是不成了,要不,明日一早就走?
严清书却看出端倪来,他轻声道:“我们来的突然。表妹想是没有准备好吧?不若再盘桓一些时日,或者等雪化了,再瞧瞧吧。”
严清怀愣了愣,说:“还要再等?我们能等,姑母能等么?”
他话音还未落,就被严清书狠狠瞪了一眼。
严清怀这才恍悟,他想起来了,他们离开街市的时候,可是听见太子殿下说叫表妹不许在外头过夜,一会儿要回家的。表妹似乎真的和太子很是亲密啊。
难道传言——是真的?
严清怀年纪小一些,生就一副直性子,他想到什么就要说什么:“表妹,虽然我们才刚刚见面。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们才是你的亲人。金陵才是你的家。难道你真要在太子府住上一辈子,连家里人都不要了么?”
“先前我们对你有亏欠,以后我们会对你好,会好好弥补你的。”
他是怕盛兮和他们生疏了。这个小表妹,他和哥哥可是从小听老太太念叨长大的。心里早存了怜爱之心,这会子见了面,更是怜惜喜欢这个娇小的小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