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珵想起的,是今日风雪中,眼前少女那样一双潮热湿润的眼睛。
她说她不要做妾。她求他救他。
虽说他今日是微服,但暗地里怎会没有人护卫他的安全?
要不是他,今日冲撞了太子的她怎么都是个死。
要有着这么干净眼睛的小姑娘陪着那家人一起去恕罪,实在也不必。
随手将快要燃尽的卖身契丢进铜盆里,宁珵似笑非笑道:“孤说过,你是孤的大将军。”
方才的学猫叫显然取悦了宁珵。
失了爱猫数日不乐的太子殿下,总算是露了一点笑入眼底的模样来。
盛兮眼尖,早看见了那已经快烧完了的卖身契底下有她的红指印。
她对这个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想着她是睡梦中被下的药,那这个红指印,只怕也是她那个爹和继母在她睡觉的时候搞的鬼。
这都被太子殿下给拿回来了,盛兮此时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当初第一眼看见他,心里就很信任他,觉得能有这样出尘气质的男子,必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所以才求人救她的。
如今知道了人家尊贵的身份,盛兮更安心了。太子殿下这几句话,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
她哪怕是在那个家里,被限制行动关在小院子里十年,也始终是惶恐不安的,心情很少有能放松的时候。
反而在这陌生的太子府里,感受到了很多的善意与照顾。
“民女叩谢殿下深恩。”云石教过她的,虽然不怎么熟练,但磕头谁不会呢。盛兮给宁珵行了大礼谢恩。
宁珵倒是浅浅笑了一下,叫她起身。
这丫头现在挺乖的。
尊贵的太子殿下此时已经能很熟练的摸着盛兮头发上的毛茸茸了。
掌心碰到盛兮的头发,宁珵意外的觉得,手感还是不错的。
宁珵颇为随意地道:“加上你,今日要送到太尉府上的,一共是四个人。”
且都是小官。盛兮的爹是工部的一个小主事,其余的两个是户部的小主事,还有一个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官儿的女儿。
这四个无一例外,都是正值妙龄的,十五六岁的漂亮小姑娘。
宁珵心想,太尉都要六十了,倒也吃得下。
要不是今日这一出,这几个小姑娘未必能截下来,要是真送进去了,就不好带出来了。毕竟太尉位高权重,这个时候,哪怕知道他有大问题,也不是轻易能动手的。
至少皇父不许他现在动手。
太尉这个事做的滴水不漏,强抢官家女子,也是宁珵的说法,对外,那姿态做的足足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些卖身契了。
只能是将那四家人给押起来了,另几个小姑娘自有她们的亲近去处。
自己家不成了,还有外祖家亲戚家呢。唯有盛兮,什么人家也没有。
盛兮一双眼睛亮亮的,眸光却有点怯怯的,眼巴巴的望着宁珵。
太子殿下倒是来了兴致,问她:“怎么了?”
盛兮轻轻抿了抿唇:“殿下与我说这些,是不是不好?”
宁珵不爱听她自称民女。大约是将人当成了爱猫,就不喜欢听见人的自称。盛兮乖觉,自然会跟着他的喜好改掉。
她想啊,那些人都戴罪了。她不是什么官家之女了。一介孤女做了小猫儿,那姿态就不能太高了。
这十年被关在小院子里,还好那是她娘亲生前的院子,她娘的东西都没有被没收,还能靠着娘亲留下的书籍学习一点知识。
认字读书,会写字,其实都是小桃教她的。
小桃是她娘亲身边侍候的小丫头,是从外祖家带来的,后来就给了她了。
其余的丫鬟都被遣散了,只留下小桃。是小桃启蒙她读书的。
可现在,也不晓得小桃怎么样了。
她都在睡梦中被下药了,小桃能有什么好呢?盛兮问都不敢问。生怕得到的答案印证了她的想法。
宁珵见她一双眼里全是担忧,先想,十几岁的小丫头,哪能有这么多烦心的事呢?
随即又想起秦湛说她的身世,她倒是那四个里头最惨的一个。明明被关了十年,家里不闻不问的,怎么还能养成这样懂规矩的乖巧性子呢?
宁珵还是觉得初见大胆的人好。
就笑起来。话语里甚至带了些温柔:“孤的大将军,与孤同寝同食的在一处,有什么不能听的?”
清润苍冽的太子殿下温柔起来,就好似白玉般的月亮挂上了一层清辉的光芒,就像是夜里铺满了玉兰花的湖面,温柔又高贵。
盛兮脸一红,因为那一句同寝同食。
可她又知道的,在太子殿下眼里,还当她是一只猫儿呢。他的温柔,还是给他的大将军的。
她喵了一声,将云石说的,把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