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被人下了药。
就是那种能让女子筋骨无力,发作之后让女子浑身虚弱毫无反抗之力任人摆布的药。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下药的。
睡梦之中觉得自己好像在颠簸晃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送到了逼仄的小轿子里。
好像笃定了她没有力气逃跑似的,她并没有被绑住,甚至被梳好了头发换好了华贵轻薄的衣裳,被安顿在小轿子里。
盛兮喊小桃,喊她身边服侍多年的婢女,没有回应。
连她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带着些不正常的绵软。但此时被恐惧占满了心头的盛兮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轿子外面有人在笑。
似乎是继母所生的嫡亲妹妹。
妹妹说,她好生有福气,爹爹给她定了婚事,是要送去太尉府做妾的。以他们这样出身的小官人家,能攀上太尉府的亲事,该是多大的荣耀啊。
继母也说,是呀,大姑娘去了太尉府,要好生伺候太尉,将来老爷升官了,也有大姑娘的一份功劳。
继母嫁来府中十年,何时这样与她笑着说话过?
轿帘紧紧闭着,盛兮什么也看不见,那药似乎还会侵袭她的神志,她的心几乎是沉到了谷底,一阵阵的发寒发凉。
她在府里当了十年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她爹几乎就当做没有她这个大女儿了似的。
现在倒是想起她来了?
盛兮求他们放过自己,没有人回应她,继母与妹妹都在笑,而她爹冷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启程吧。不要让太尉府那边的人等急了。到了那边府上,会有人教她如何伺候太尉大人的。
那一瞬间,盛兮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身上虚软无力,她没法一头在小轿子里碰死。
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大约是为了不闹出更大的动静。
小轿子被人从盛府抬出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轻雾笼罩着京城的街巷,这会儿连太阳都还没有出来呢。
给盛兮下了药,料定她不能逃走,他们有恃无恐,走在路上遇见了人也不怕,太尉府在城中最好的地段,总不可避免的要穿过闹市。
听到些许人声的时候,盛兮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些。
这药似乎会让人发热,会让人越来越没有力气,似乎还有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反应。
似乎耽误的时间越久,她就越会被药物所控制,真要去了太尉府,她将没有活路,彻底沦为太尉大人的玩物。
外头有小摊贩们的叫卖声,是晨起的人们在吃早饭,不是一个人都没有的街市。
她如果闯出去,能不能博出一份生天呢?
逆来顺受了十几年的盛兮心中迸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不博是个死,博了被他们打死,倒也干净。
说不定就能有人搭救她呢?
盛兮用牙齿咬破了舌头,怕一点伤没有用处,她几乎是一下咬了很深。
鲜血涌出来的时候,剧痛惊醒了她的神魂。
积蓄了许久的力量让她对着轿门猛扑过来。
真要感谢她爹她继母,还有这些带她走的人,对她的掉以轻心,以为她用了药就没有力气了,没有对她这么个娇弱纤细的小姑娘多加防范。
他们家也实在是寒酸,大约是太尉那边对她不甚看重,没有派人来接她,她爹她继母也吝啬的不肯用好轿子送她,把家里最差的小轿子拿出来送她。
这小轿子没有门,只有一道门帘,外面的寒风裹着阴冷一下子就将扑出去的她撞在了风雪之中。
被他们发现了。
有人喊别跑,追回来。
盛兮被糊了一眼一身的雪花,求生欲旺盛的她却看见了街边停着的配饰华贵的马车。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马车周围没有人敢靠近,她只是想,太尉权势滔天,如果要找人救她,自然是官越大越好的。
那个披着银色大氅的下马车的公子举止雅致,眉目胜雪,清隽出尘,他那样的气质穿着,肯定是清流家的公子,说不定还是御史台的人。
盛兮拼了。
她抓住了那位公子的衣摆,下一秒,就有侍卫不知从何处出来,喝止道“大胆!放肆!”
谁能想到,太子殿下只是在这里稍作停留,这天子脚下承平日久,竟然会从个小轿子里滚出来一个女子,浑身带雪的扑到太子殿下跟前,抓了高贵的太子殿下的衣摆呢。
这女子速度太快了,竟然连最近的暗卫都没有发现。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明明是个没有任何功力还疑似受伤了的弱女子啊。
盛兮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像是献祭似的仰着头,那些人没有把她扯落,她便用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攀上了眉目清明的公子的衣襟,对上他冷凝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