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不知道,笑道:“我说不用还,你不乐意。我说慢点儿还,你怎么还不满意?这阵子你常给我做苦力,我没给你算过工钱。”
“我们本就是一家的,我这个做儿子的,给婶娘挑几担水和柴算什么?”
春秧抿着嘴笑。
乔夏看她虽然笑着,眉宇间依然是落寞的,于是拿定主意,悄悄地传了信进去。可惜他在后门上等了又等,只等来了“不在府里”的回复。
褚懂从化相庵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心头大喜,追着问:“几时来的,他说了什么?”
他摆手让捧着衣衫的紫苏退下,不打算换了,将刚解下的大氅又穿上。
枳实照实回话:“巳初来的,那会爷已经出去了。我出去见的,来的是乔爷,他没留什么话就走了。”
褚懂着急忙慌往外走,正好撞上提着篮子往这来的郝歠菽。
褚懂想起她劝的那些“要冷静”的话,有些不自在,打算扯个谎。郝歠菽笑道:“凑巧听见了半句,想必是她想通了。女孩家面皮薄,你早些过去,千万不要提先前吵架的事。”
她把篮子放下,接着说:“什么阳气阴气的,那都是神婆骗钱的手段,身子不好,吃药才是正经。懂哥哥,你忙去吧,放心,我这就搬回去。”
褚懂想到她先前又咳又烧,十分惊险,搬到隔壁院子才半日就好了。要是搬回去再病一场,没等到回京就丢了性命,那他如何向娘娘交代?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我行得正坐得端,何必避讳那些。再说了,她能想通,想必不会再在意这个。”
总不能一辈子委屈她东躲西藏,那也太无理了些。
郝歠菽显得有些为难,踟躇道:“先让她高兴了再说,我不要紧。”
褚懂暗叹一声,方才的喜悦散了一半,点头说:“先过去住一夜,不好再搬回来。”
郝歠菽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特地提醒他:“那你一定要和粟姑娘说清楚缘由,倘若瞒着,过后她知道了,必定受不住。”
褚懂点头——春秧神通广大,连他在京里送手串的事都摸清楚了,他再不敢隐瞒。
他一路飞奔,急匆匆赶去后巷。
乔夏端着晾腊货的竿,春秧一样一样检查,把已经熏好的那些拆下来,放在竹筛里,再把还不够干硬的往竿中央挪。听到门口响动,他们一齐看过去。
为方便干活,两人贴得近。褚懂心生不悦,阴阳怪气道:“你们忙着呢?”
春秧扭过头,蹲下来解串肉的麻绳。
乔夏朝他使了个眼色,端着竿进杂屋,踩着灶台,将它重新挂上去,顺道取下另一根竿。
褚懂心知说错了话,觍着脸凑过来说:“我是说我能做些什么,你只管吩咐。”
“请回吧。”
女孩家面皮薄呢!
褚懂权当没听见,蹲在她对面,学她的样,用竹纸擦着干货。
她没赶人,这是心软啦,哈哈!
“我以后再不瞒你,春秧,郝妹……郝小姐搬到了崇福院隔壁,离我那不远。你先听我说,这不是我,也不是她的主意。她害了一场病,太医说是吉亨苑临水,潮气、寒气太重。云神仙说那边阴气太盛,要阴阳调和,搬到属火的烁日轩最合适。总之呢,是这么个缘故,她想搬回去,我说好。还有啊,实在对不住,那会我不在家,是送她到庵堂上香去了。每年的这一日,她都要去还愿,替她祖母祈福的。”
“说完了吗?”
这话是乔夏说的。春秧搬着竹筛往屋里去了,褚懂想跟,乔夏拦了,撇嘴道:“从前我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又蠢又坏。你这么忙,家里这个妹妹那个美人的,哪里侍奉得过来?怪我,不该多事,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好去打扰?”
褚懂听着里边栓门的声音,急道:“去找我,是你的主意?”
乔夏默认了。
褚懂感觉脸又被按在地上踩了,吼道:“她还记着那些事,要翻脸?”
“赶紧走!”
褚懂怒气冲霄,一脚踢飞墙角的空篮子,转头就走。
乔夏走过去敲门,有些歉疚地说:“多怪我,不该……”
春秧隔着门说:“忙完了,你先回去吧。”
乔夏听出她话音里的哭意,只好端着一竹竿的熏鸭腊鸡,先回自己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