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着,里边就说有事教不了,不让她进去。找的借口也可笑,穆嬷嬷在王府是客,却要越俎代庖,“忙”预备接待宫里来人的事。
他这边一好,穆嬷嬷就有空了,接待来人不重要了,把她叫进去,久违的刻薄脸一摆,戒尺在那小几上摆着。春秧一动她就呵斥,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春秧忍了又忍,尽力做着每一步。
院子里有脚步声,整齐轻巧,春秧失望——这些人里边没有他。
来人直奔这儿,打帘的丫头通传一声,穆嬷嬷不由自主地住了嘴,理了理衣摆。
春秧回头去看,一个面容秀丽,但装扮老气的女人在四个丫头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穆嬷嬷客客气气称呼:“成霜,好久不见。”
成霜姑姑轻嗯了一声,随即刻板地说:“嬷嬷安好,娘娘记挂着这里的事,打发我来问问:这姑娘学得怎么样了,上不上得了台面?”
春秧行礼,她全然不往这边瞧,话也说得刻薄。春秧心里有了数:这也是来为难人的。
“你不必担心老太后阻挠,她撑不了几年,爹都安排好了……”
春秧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坦然自若地站直了,平视前方的博古架。
她这样沉得住气,成霜姑姑和穆嬷嬷对上一眼,都撇头看了过来。
暂且挑不出毛病,穆嬷嬷不能拆台,就说:“粗鄙惯了,一时难以纠正,只怕还不行。”
春秧不卑不亢地顶回去:“有哪儿做得不好,嬷嬷只管明说,先前不就是这样?”
成霜姑姑恼道:“长者说话,有你插嘴的份?果然粗鄙!”
通往里间的珠帘后传来一道声音:“姑姑,您别错怪了嬷嬷,不是她教导不用心 ,只因这位太过顽劣。烂泥扶不上墙,嬷嬷累得够呛,也只略好了些。她爹厚颜无耻,只知道贫嘴烂舌巴结讨好,她娘抛头露面、不知廉耻,有这样的父母,能教出什么好货……啊!”
尖叫声四起,春秧掐着白雁的颊肉,拽着她出来,用力甩出去,又狠踹了一脚。她知道这不过是个打前阵的小妖,不论出不出自她本意,那些侮辱爹娘的话都出自她口,就该打。她打不了没张口的人,至少要让她们看了难受。
“混账!”
“胡闹!”
成霜姑姑和穆嬷嬷同时张口呵斥,郝歠菽抬脚走了一步,又退了回去,等丫头们围过来挡在身前了,便安心隔着帘子说:“她哪句话说错了?粟春秧,你爹难道不是王爷养的哈巴狗,你娘不是成日在巷子里穿梭?除了那些粗俗的农家妇和奴才种子,谁家是这样的货色?”
春秧动得太快,郝歠菽说得兴起,浑然不知她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前方,等她看到时,已经来不及躲了。娇生惯养的副小姐们?一人只够挨一下,全倒下了。春秧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郝歠菽脸上。
她们不是“友善”,不是全心全意“为了她,为了他好”吗?装啊,继续装!
愤怒的春秧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倘若必须踩着爹娘才能嫁进来,那她宁愿去做姑子,终生不嫁!
闹吧闹吧,他要是还信着那个人,行事不公道,那正好就此散了,一了百了。
他要是肯为了她,收拾这些人,把决心表给宫里娘娘看,那她也愿意为他再赴汤蹈火。
早有人溜出去报信,也有忠心耿耿的堵在门口防着她逃跑。
春秧没拦,也不打算躲,她头一次站得完美,像个真正的贵妇一样气势凌人。
她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缓缓地划过去,划回来,那眼神分明在说:谁敢再说一句,下一个挨打就是谁。
屋里一阵长久的沉默。
穆嬷嬷没挨过她的打,但一看白雁那张脸,就记起了刚来时的难堪,她故意不往郝歠菽那儿瞧,不接她的“吩咐”。
成霜姑姑记着自己的任务,掐算着时间发难:“我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混账,你是野人吗?我们是宫里来的,领的是太后娘娘的命,你想攀富贵,还要如此狂妄。倘若将来有了造化进宫去觐见,难道你连皇上也要打吗?”
她说的是自己,春秧并不恼,冷冷地盯着她,只等她吐一个不利于父母的字就要出手。
成霜姑姑见她收敛,想着到底是个小孩子,就算会些拳脚功夫,也不过是个没见识的低贱货色,岂有不怕权势的?
她快步走到珠帘前,想要挡在郝歠菽前边护卫,以表忠心。谁知郝歠菽突然掀帘出来,用力推她,用力大喊:“姑姑不要再这样了,粟姑娘有错,你好声好气教导就是了,何必喊打喊杀?”
成霜姑姑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大声道:“姑娘未免太好性了些,她打人骂人,我竟说不得?这不是慈悲,是毒害了她,她做出这样的恶行,难道我们也要纵容?照我说,就该好好收拾一顿,拔了她的坏水,往后自然……公子,你来得正好,你来瞧瞧这姑娘干的好事,我都没脸说了,活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