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也是个可怜人,贤妻被恶母逼疯,他与母亲决裂,孤身多年,不肯续娶,四处打听,只是一直都没消息。有人闲言:只怕早就死了。他听一回打一回,得罪了不少人。
李秀荣贴着她耳朵,小声道:“乔二哥常不在家,没人护着你,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有个不好的主意,你听不听?”
“嫂子全是为我着想,好不好的,嫂子都告诉我吧!”
“先前听人说,有个方子,开的全是好药,不光养气补神、延年益寿,还能治疯癫。一剂药吃下去,人安安分分的,不跑不闹,戒骄戒躁,长命百岁。”
她眼神有异,话中有话。乔二嫂却没有丝毫迟疑,急道:“嫂子就是我的神仙菩萨,求嫂子帮我打听打听。”
李秀荣点头,看向门外,大声道:“快回去吧,我记下了:四块嫩豆腐,明儿我给你捎回来。”
乔二嫂点头,也大声回:“好,我婆婆爱吃这一口,就等着嫂子帮忙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褚懂在井边的石板缝里找到那颗牙,欢喜得像是找着了宝藏,小孩们也围着他一番赞叹。乔夏接过小牙齿,感激涕泪,只差没跪下了。
乔二嫂看到这一幕,摇头发笑——果然这才是他们的要紧事。
身后乔大娘摔摔打打,大声讥讽:“如今这世道,是真不一样了。我们做媳妇那会,天黑了还没预备饭,那是要跪一夜的。没良心的小娼妇,真是懒驴子驾辕——不打不走。天都黑了,只管自己在外头浪,就拿几块臭饼子来糊弄老人家,呸!”
孩子他爹要戌初才能换班,乔二嫂不想一家人吃两班饭,总是特意磨到晚一些才开始做,方便他进门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婆婆这些酸话,日日听,总也听不惯。她憋着这口气,暗自求神: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您保佑粟嫂子早日寻得良方,解我乔家烦忧。保佑大嫂平平安安,一家人早日团圆。若有冤孽,信女一人承担。阿弥陀佛。
乔大娘糊涂惯了,把苛责儿媳当成了理所当然,那声不小,春秧洗了手,回家头一个就和娘说起了这事。
乔夏跟进来,瘪着嘴说:“这都算好的,有时好好的,说发作就发作,喊打喊杀的,我也不知我娘究竟做错了什么。”
李秀荣叹一声,摸摸他额头,安抚道:“人老了身子不好,这儿也不好,她那是病了。”
“董伯伯能治好吗?”
李秀荣摇头,说:“董伯伯能治别的病痛,你阿奶这病,是心病,得找别的大夫。”
春生插一句:“董伯伯出门好些天了,他家窗子上脏脏的。娘,我能擦一擦吗?”
李秀荣也纳闷,随口说:“出远门采药去了,过些天就回。你想帮忙是好事,不过,要先和你婶子说一声。”
“哦。”
春秧吆喝:“该我们做饭了,厨子们,干活去吧。”
“走。”
“好。”
褚懂抢着派活:“我来切菜,我会使刀。乔夏你择菜去,粟春秧,你去淘米。鲁源和春生抬了锅子去洗一洗。”
李秀荣忍着笑提醒:“刀剑无眼,小心些。若有不会的,只管问高婆婆,不能胡来。”
褚懂不屑道:“高婆目不识丁,哪里就要用她了?”
“术业专攻,她在锅灶前忙活了大半辈子,做饭这些事,你先生都要向她请教。再说了,先生是不是教过你要不耻下问。”
“哦,那行吧。”
孩子们在杂房折腾,粟骞回来了,进门先打发松秋去端水,擦脸时忍不住叹了一息。
“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叫你去,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粟骞回神,笑着摇头,说:“我以为错过了饭点呢!谁知这会还在折腾。”
他压低了声,问:“他们做的饭,能吃吗?”
李秀荣拿起“勿求人?”戳他,使眼色。
粟骞笑道:“好好好,不说了。”
李秀荣将乔家送来的软饼给他,小声提醒:“先垫垫肚子。”
粟骞担心的不无道理,他坐下没一会,褚懂跑来告状了:“先生,你快管管她,我辛辛苦苦切好的肉,全让她炒成了黑的。”
粟先生一如既往地纵着,轻描淡写地说:“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就能炒好了。”
一回不是生,是熟过了,焦了啊!
褚懂又气又急,跺着脚说:“往后先生还是留她在家多练练这个吧,要是做不好饭,将来嫁不出去的。”
不要送去学堂了,没用啊!
李秀荣气道:“那就不嫁了,我家春秧生来是享福的,不是来受气的。不会做就不会做,将来买两房下人,爱吃什么就吃什么,都有他们做。”
褚懂涨红了脸,粟先生还要扎一刀:“也不是不能嫁,我给她挑个会做饭、嘴甜的夫婿,这就好办了。”
褚懂气得抓头,李秀荣出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