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院中的李夫人和梁氏被惊到,梁氏后退,贴在院门上听过动静,快跑回来跟着,正赶上扶住软倒的李夫人。
“夫人,要紧要紧。大爷,把它给我。”
举着铜壶的李绍浑然不觉,两眼发直,如木雕泥塑。
梁氏顾不得了,冲上去,压声道:“夫人,大爷,信我一回。”
李绍似离了魂,纹丝不动。梁氏再上前一步,用力掰开他十指,夺走铜壶,掏出手绢擦净血渍,将铜壶转个背,轻轻放回案角。
“夫人,大爷受了惊,要看顾好他。”
李夫人已然回神,倘若她有歹心,就不会带自己来这,两人只对视一眼,竟心意相通。李夫人一把拽住发痴要往外走的儿子,匆匆理好他一身凌乱的衣衫,抚抚他泛红的脸颊,含泪低声哄:“好孩子,娘来迟,委屈你了。原不是你的错,是那畜……你做得很好。娘在这,绍儿,不要怕,不要慌,娘在这。”
那混蛋眠花宿柳、蓄婢纳妾,日日不消停,她想管也管不了。横竖她有个好儿子,下半辈子有了依靠,便由着他去了,哪里知道他还有这样下流的癖好。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敢在这样的大日子朝绍儿下手,死一万遍都该!
李绍得了依靠,咬着嘴落泪,靠在母亲肩头闷声大哭。
“夫人,要来人了!”
母子二人回神,不敢再耽误,一齐往后窗处去。梁氏见状,高呼“来人啊,有贼,快来人啊,快快快”,李夫人借外头动静重重地打了窗。
梁氏扑跪,抱着死人哭天抢地。外头的人冲进来,一见她手上那张被血浸透的帕子,且屋内三人俱是煞白一张脸,便知已然无力回天。
李绍慌慌张张道:“贼人跑……跑了。”
惊慌与恐惧差别不大,护卫几人不疑有他,钻窗追去。
王管事跪在尸身前请罪,嘴上说着夫人少爷受惊了,那眼却不经意间瞄了李绍三四回。
李绍软塌塌地跪地,靠着案沿嚎啕,李夫人挨着他跌坐,掩面抽泣。
大喜的日子遭此横祸,陆续赶来的人瞧见惨状唏嘘不已。有人胆小,随即退了出去;有人动容,跟着抹泪;有人上前搀扶、宽慰李夫人;有人护着自责磕柱的李绍往里间退去。
“慢着,这事不对。”李二老爷快步迈进来,一把攥住侄子衣襟,将摇摇欲坠的李绍拦了下来。
众人侧目,李二老爷急道:“我们府里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有贼没贼,我怎么不知道?再者,这样的大日子,哪哪都有人,怎么偏偏是今日?处处蹊跷,王大人,您做过父母官,审过几多的案,您看,我说的是不是在理?”
“这……”王琦略作为难,便道,“我着人去请庞大人,只说有事相商。他是我至交,会给几分薄面。有他在,事后也好说明,至于报不报官,稍后再说,如何?”
“好!”匆匆赶来的李老夫人推开前来搀扶的人,立定在儿子跟前,忍着痛颤声应道。
她抬眼看向王琦,再道:“多谢大人!”
王琦拱拱手,走出去交代随从。
儿媳不顶事,李老夫人低声叮嘱几句,丫鬟妈妈们各自领着人出去安置,这院里,只留了要紧的人。
管家领着大夫进来,大夫先叹再伸手,接连三摇头,管家又引他为面如死灰的李夫人母子诊脉。
“寸涩心痛,或为怔忡。逝者已去,夫人节哀。少爷这……我开两道方吧。”
李夫人站起又跌坐,幸得旁人扶住。
大夫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只是说起来复杂,眼下不是时候。”
“有劳!”
管家领大夫去开方,凑巧和庞大人迎面对上,两人弓腰退让。
庞嵋高视阔步,很快进了屋,他不忙问话,背手而立,冷眼环顾一周。
梁氏见时机已到,丢开尸身,哀戚一声“大人,有冤情啊”,跪行上前。
李夫人心惊,挣扎着站起,上前来拦。
李二夫人立刻抱住,嘴上劝道:“嫂子莫急,身子要紧。”
庞嵋匆匆扫过一眼,面沉如水,官威凌人。
“说!”
“大人,我与老爷素来恩爱,必定有人容不得。如今他就这么去了,只怕我……天煞的恶贼!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
庞嵋嗤笑一声,扭头问跟进来的王琦:“这样的事,怎么不请你家那位来决断?”
王琦家里妻妾一大窝,自是调停行家。
王琦来不及答话,李二老爷急道:“大人,不干恶贼的事。是我这侄儿做孽……”
“啪!”
李二老爷顾不得孝顺不孝顺,扒开扇他的老娘,张口就要掀家人的底:“我这兄长好男……”
李老夫人抄起镇纸,打得他满口血。
李二老爷痛得捂嘴,怒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