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一顿时火冒三丈。就是这个骗人的太监!昨晚上诓骗自己。刚刚自己挨打时,明明瞅见他就在那儿,却一句话也不敢替自己说,生怕自己做的龌龊事被人知道了!他一掀门帘,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太监一见是他,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不过很快又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有请国师!”
“国师在忙,现在没空!”
太监气得抖动着拂尘,骂道:“好大的胆子!以前忍冬道长都不敢这么对我,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陛下中了邪,现在情况不好,要请国师过去作法。你要拦着,万一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你是国师亲传弟子,到时候也难逃一死!”
辉一一听,顿时被吓到了,正在踌躇时,门帘掀开,国师捧着他的七彩水晶出来了,淡淡地说:“带我过去吧。”
太监一喜,连忙撞开辉一,亲自去搀扶,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哎呀,我就说国师大人仁心仁意。您不知道,陛下本来都醒了,一听说肖旦那厮竟然逃跑投降了,一时之间就被气得有些狠了,迷了神智,太医都没有办法了。不过只要国师大人亲自前去,陛下定能转危为安。到时候陛下对您的恩宠岂不是更上一层楼……”太监在那儿说了半天,国师却一个字都不回,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监脸上有些挂不住,撇了撇嘴,也不说话了。
辉一在后面跟着。他还没想好要不要逃走。他就是一个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普通人,昨晚的后怕慢慢消散后,改变现状的勇气也随之减少。他像回到了既定轨道的傀儡,只能继续按照惯性行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跟着国师听凭差遣。
皇上现在已经被安置在了另一个帐篷之中,之前的各种御用物品也收拾了出来,花团锦簇地堆在他身边。同样围在身边的是跪了一地的武将臣子,都在争先恐后地表达自己对皇上的关心。帐篷里已经挤满了人。
太监殷勤地跑上前,为国师掀开门帘,让他进去。
“哎哟,各位将军怎么都围在这里,都出去吧。国师大人来了,各位先出去等着吧。”太监好声好气地赶走了众人,这才有空地让国师和辉一进来。
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皇上听到国师来了,明显激动了起来。他嘴眼有些歪斜,身子动弹不得,被平放在床上,只能拿眼睛一个劲地往外瞪着,嘴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眼睛里慢慢蓄出了一泡眼泪。
后面跟着的辉一看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心中有隐隐约约的畅快,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荒谬感——这世间为何如此无常?
国师上前,将七彩水晶放在皇上枕边,轻轻地抚摸着皇上的额头,慈爱地像对待刚出生的婴儿。水晶中的色彩膨胀、收缩,如同一颗活着的心脏。
太监在旁边轻声说:“国师大人,您快给陛下治治啊,您看陛下现在多难受。”
国师微笑:“皇上和西平公主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一众皇子皇女中,你们资质最好,若是到太和宫,定能修炼出来一番作为。”
太监只能附和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自然灵脉上乘。国师大人,这些都以后再说,您赶紧救救陛下啊。”
国师的手还停靠在皇上的额头上。慢慢的,一丝一丝银色的灵力从皇上头上浮现,像识路的老马一般,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旁边的七彩水晶。水晶膨胀得更大了,里面涌动的能量也开始疯狂搅动起来。威帝看着国师,本来充满了信任和希望的眼神,逐渐变成了惊恐和抗拒。
太监也看出来不对劲,声音颤抖地问道:“国师大人,陛下好像有些不舒服,要不先暂停一下?”见他不理会自己,太监急了,刚想上前去拉国师的胳膊,没想到国师已经停手了。而威帝的眼中已经没了情绪,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国师笑笑:“看,这不就好了吗?多乖!”
太监有些胆寒,但是看到威帝此时的确呼吸平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了谢,问:“如今这里不太安全,不如国师护送陛下回京吧?”
国师却说:“齐王还未收服,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你说对不对,威帝陛下?”
威帝张口,没有感情起伏地重复:“齐王还未收服,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
国师满意地拍拍他:“瞧,陛下都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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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帝军中乱七八糟,忍冬抱着阿念大步走向原本放置粮草的地方,此时那里人群散去,一片狼藉,连耳灵都已经撤走了。有个威帝守卫打扮的人正牵着一辆马车等在原地。
“忍冬道长。”来人一见他们,立刻迎了上去,看到忍冬怀中的阿念,倒抽一口气:“洪姑娘怎么伤得这么重?”
忍冬点点头,抱着阿念上了马车:“赵大人,麻烦你了。”
那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刑部尚书赵正己。他拉低了帽檐,低声道:“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忍冬道长客气了。”说着一甩缰绳,马车悄悄出了威帝军营,往幽州城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