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一身煞气,面无表情,小姑娘吓得往柱子后缩了缩,一开口就带了点哭腔:“或者是小,小少爷?就是,就你们抱来的小少爷,醒,醒了......”
小姑娘的声音很小,但每个字秦漠都能听懂,组合到一起就让他不由得有些茫然了,这什么意思?李曦竟是男儿身?
一旁的岁始也是一脸石化的表情,瞪圆了眼睛看看小姑娘,又看看自家公子。
他无意再吓唬小姑娘,径直迈步入内,果然李曦已经醒了,正依偎着李昀无声地掉眼泪,这凄凄惨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心酸难忍。
李昀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更显得面色苍白,形容凄惨。秦漠走到床边,先摸了摸她的额头,暂时没有发热,提着的心略微放下一点。
又将目光移到沉默哭泣的李曦身上,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李曦说是四岁了,实际上不过三岁五个月,这么点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秦漠盯着他看了半晌,心中翻涌着震惊、不敢相信、恍然大悟、被骗的愤怒、努力试图理解等各种复杂情绪,久久没能开口。
李曦自顾自地哭,很快就喘不上气来,小脸憋得发白,仿佛下一刻就会撅过去了。
秦漠长叹一声,伸手抱过李曦,轻轻拍他的后背,好半天才帮他顺过了气。
李曦难得乖顺地抱住秦漠的脖子,哑着被烟熏过的嗓子,哽咽着问他:“秦漠哥哥,阿姐,阿姐,是不是,死了?”
“没有,你阿姐不会死。”
“真,真的吗?那,那她怎么,怎么不醒?”
“她受伤了,需要休息。”
李曦仍旧抱着秦漠呜咽着,嘴里含糊不轻地叫着阿姐,秦漠被他哭得烦心不已,这要是个小姑娘,娇气些也就罢了,男儿家如此哭哭啼啼个没完真是不行,转念又想到他们姐弟俩受伤是因为自己引狼入室又疏忽大意,升不起责怪的念头。
以往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拿捏住李曦的秦漠,如今不仅被骗了,还被这小屁孩反过来拿捏住了,秦漠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幸好岁始及时上前接过了这烫手的小山芋,解救了秦漠。
将孩子哄睡后,岁始又帮着秦漠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天色渐渐亮起。
*
李昀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祈祷系统大发慈悲将她送回去,身体狠狠砸在甲板上,浑身一阵剧痛之后,她的意识就关了机。
不知道别人重伤昏迷是什么状态,李昀是觉得自己好像飘在空中,耳朵里仿佛塞了团棉花,时不时便又滴滴滴的电子音响起,但又隔得很远,听不真切,直到这种声音越来越急切,她朦胧中似是听到系统那人工智障的一声“重启”,身体和意识忽地连上了线。
紧接着便是各种疼痛变得清晰起来,手臂,腿上,背上,头上,此起彼伏地疼,疼得李昀的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一睁开眼,便看到简陋的茅草屋顶,暗淡的晨光透过破窗户投进来,空气中有尘土和发霉的气味。李昀艰难地转了转眼珠,看到了躺在身边的李曦。
昨夜身陷火海,被逼跳楼的一幕幕瞬间浮现,李昀浑身都疼,想抬手碰一下身旁的弟弟,却使不出半分力气,想开口唤人,嗓子也被烟熏得火辣辣地疼,只勉强咳了两声。
床尾处靠着小憩的秦漠被咳嗽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到李昀醒了,正泪眼婆娑地偏头看李曦。
秦漠赶紧起身,低声问道:“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他语气中常有的温柔调调难得有几分真诚,却换来李昀一个含恨带怨的眼神。
这一眼瞪得秦漠窒了窒,但他理亏,不好再惹李昀,又好脾气地开口:“你手臂和小腿骨折了,身上还有些烧伤,不好挪动,暂且忍忍,我今日去找大夫来替你诊治。”
李昀不搭理他,只巴巴地望着李曦掉眼泪,秦漠明白过来她是担心李曦,又安抚道:“二丫她,他没事,呛了些烟,手上和脖子上有两处烫伤,没伤到别的地方。”
李昀心下稍安,混沌的大脑也清明了一些,略微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李曦,结合秦漠刚刚说的“没伤到别的地方”,心中顿时冒起不妙的预感,李曦的身份恐怕暴露了。
她嗓子疼得厉害,说不出话来,惊疑不定的目光在秦漠和李曦之间来回逡巡。
秦漠见状,更加肯定了李曦的身份,被欺骗的不悦再次冒头,又见李昀这幅风中残烛的惨状,终究还是忍住了质问,只淡淡道:“二丫这名字的确是叫错了,该叫狗蛋才对。”
李昀听懂了秦漠的意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干脆避而不谈,只眼泪汪汪望着秦漠,哑着嗓子挤出一句:“水......”
往日神气活现,一个不留神就能上房揭瓦的撒谎精,此时浑身是伤动弹不得,不用装也很可怜,秦漠无奈地起身去倒水。
恰在此时,一大早就出去忙活的岁始回来了,正捧了碗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