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内对于皇帝早失去了信心,朝廷的大权与其说是握在皇帝手上不如说是握在太后一党刘氏手上。庾氏传承百年效忠的是皇家,可不是他刘氏。
庾勉保皇保得是那杨燕朝廷便也罢了,但他用的是庾家的势维护的却是那刘氏的荣华,偏偏他自个儿迂腐还不晓得。
庾滉与这个弟弟的性子向来不和,两人谈论朝事说不到半句便要吵起来,年深日久下,两人越发疏远,到得这会儿,不说行至陌路却也好不了多少。
“也怪不得族中,朝野局势动荡,置身事外最好,他非要掺和到后党和宗室亲王之间的权争,这与我们庾氏有什么好处?族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平白无故的消耗自家力量去掺和这等漩涡之中。”
在庾滉看来,这后党一脉和宗室相争,那就让他们争好了,左右权柄不会落进他们庾氏手里,到时谁做了皇帝他们庾氏便效忠谁。反正刘氏手上没有兵权,左右这皇位还是他们杨氏的,不过就是几个藩王和皇上争权,能者上位罢了。
庾浚没说话,庾滉瞧他垂眸的样子像是思索着什么,他问道:“嗯?哪里不对?”
庾浚定定看了他一眼才道:“庾延已经过继给二叔,二叔一旦遭祸,他恐会受牵连。”
他语气平平,并不是真关心庾延以后的下场如何,庾浚这番问话更多地在揣度庾滉对庾延的态度。
庾滉似是也看出来了,他那双与庾浚肖似的寒眸,冷淡地瞥了一眼这个二儿,“你是为你阿娘来探口风的?”
“……您想多了。”庾浚眼皮上撩,更像是翻了庾滉一眼,“母亲她赏花观禅,有万般事可做,哪来功夫专来打听这等事。”
这逆子自打进了书房,这张嘴里就没说过几句中听的话来,简直生来就是跟他作对的,庾滉看着那张薄冷泛霜的一张脸,思及暗卫报的信儿,便冷笑了一声,“你的军务一个卢先生都料理不过来?还特特叫人家小女娘过来为你料理,我倒是不知道何时你竟敢这般信一个外人了?”
“卢先生在你身边可是待了十年才有如今你对他的这般托付……”剩下的话庾滉却是没再说了,但料想这个逆子是听得懂的。
庾浚是庾滉三子中最肖似其父的,不仅是面目身形,更是连内里的性子都像及了老父。所以父子俩每每言语交锋时,若是不想对方好过,每每都能一击即中对方的命脉。
“您在我身边安排了人?”庾浚语气一冷。
“秀州情况那般复杂,我不派暗哨过去,你什么时候被刘益和西南王坑了一把我还不知道呢。”庾滉皱眉看他,“怎的什么话到你嘴里就这般不中听!”
“哼!”庾浚冷冷道,“您此举欲于何为,怕是只有您自己知道。”
他又道:“您将人赶紧撤了,不然我此次回秀州若是揪出了人,我就直接宰了他。”
庾浚这番话很是轻淡,轻淡地如同在谈论天气般那般寻常,可庾滉却是知道,他越是表现得这般好似不当一回事儿的样子,那话里的内容才越是真。
庾滉伸手指他,“我不过是话戳到了你心肝儿,这就疼了?”
庾浚不语。
庾滉见状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这是连谈都不想谈,便就这么珍重?但他念头一转却不知道想及什么,竟是也没就着这个继续说。
“到都城一趟不容易,待些日子再走。”庾滉又嘱咐道。
庾浚摩挲着指尖,没言语,但算是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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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如今二公子回府了,您怎么还见天地往外跑,家主那边——”坐在车辕上的侍从对着车帘内的人道。
庾延掀开车帘,扫了一眼熙攘的街道,募地又将车帘放下,“家主那边每日请安我不曾缺过,怎的他在府上,我还不能出去了?”
他语气已然不悦,侍从忙噤了声。
过不多久,车内又传出声音,“今儿是蓟王世子在宝香楼摆宴,都城世家贵子,哪个不去,正好我趁机见见那裴家子。”
他语气里遮掩不住雀跃,明摆着是想看热闹,侍从不由地想劝说几句,但先前已然说错过话了,这会儿便有些不敢多言。想了想,终究是对于庾延的畏惧压下了那股怕出事的担心,最终侍从还是没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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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几日,庾滉正在书房和庾浚议事,却见管家敲响了房门,听着那急促的敲门声,庾滉和庾浚对视了一眼,这书房重地,管家一向心里有数,不是大事万不会这般紧急。
“进来。”庾滉啪得一声合上手里的折子。
管家也晓得自己惹了事,是以进来时也是万般小心,他给庾滉、庾浚请过安后,才颤声道:“出事了,蓟王世子重伤,如今正请太医救治。”
庾滉皱眉,将折子扔到桌上,“怎么回事?”
管家躬身回话,“今日是郗家公子行冠礼,蓟王府收到请帖,世子便带着郡主一起登门冠礼,谁知后头那郗家公子好似欲对郡主行轻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