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浚觑了她一眼,反问道:“蓟王从赵王世子手里接过赵州这个烂摊子,又赶跑了胡虏蛮族,平定了赵州半个疆域的战火。赵州上下都要感激他,好端端地他为什么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赵州军权?”
秦黍眸子一转,庾浚虽是在反问她,但猜度的却是蓟王的心理。其实站在蓟王的角度上,庾浚这番反问却是合乎情理的。
因此秦黍只是微微思索,而后才道:“那就要看这蓟王个人性情了。”
涉及到藩王,她瞥了一眼庾浚又垂下了眼,话说得稍委婉一些,“这蓟州王若是心有谋算的,定是知道所谓帝王之术,权在制衡之道。”
庾浚眸光一闪,呢喃道:“帝王之术,权在制衡之道……”
他侧头和卢先生对视一眼,转而又看向秦黍,“你抬起头说话。”
他原以为这人的眉眼之间也是如她之前的面上一般柔顺,却不想,他在她脸上见到了一种别样的风采。
她面色淡淡,但眼角眉梢却是有一种指点江山、万事尽握于手的气定神闲,并不如他脑海里原先设想的、该有的那般卑怯之色。
他心道,狐狸还是狐狸,哪怕她披了一张兔子皮。
庾浚视线钉在秦黍面上,淡声道:“你接着说。”
面对那股如火灼一般的视线,秦黍虽是面朝着庾浚,但莫名的,她还是微垂了眼,视线落于庾浚的眼下三分,她抿了抿唇道:“本来蓟王镇守蓟州,赵王镇守赵州,两人各行其是,这本就是一种平衡,再加上市井之中素有传闻,蓟王和赵王自幼时便不和,成年封王就藩之后更是毫无来往,就连每年一次入都参加年宴,两人也是互相看不顺眼,宴席之中更是鲜少攀谈。将感情这般淡薄的王爷分别封在紧邻的赵州和蓟州,可见先皇也是深思之后做出的安排。”
“不是先皇,是永帝爷亲封的。”庾浚打断了秦黍。
秦黍些微不解,她疑惑地眨眨眼,“永帝爷?”
那种兔子般的柔弱又出现了。
庾浚轻咳了几声,移开视线而后又转了回来,“永帝是当今的皇祖父,是先皇和几个藩王的——”
他还没说完,秦黍便已意会到,“老子嘛。”
声落下,大帐里落针可闻。
秦黍只是在心里默念,却不成想嘴倒是比脑子快,先出了声。
她对上庾浚有些无言的视线,面色端是稳得住,沉稳之极。
她脸皮如此之厚也是庾浚意想不到的,庾浚挑了下眉,眼里的兴味一闪而过。
庾浚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继续。”
继哪般……续啊?秦黍很想问,但想了想还是明智地没开口问。
她就着先先前的话题接着说,“可如今这般平衡之势显然在蓟州王平定赵州危局的时候就被打破了。如今蓟王手握两州兵权,又借着赵州一战得了赵州的民心,再加之赵州离京都只隔着一个关隘。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皇帝了。这般处境对于蓟王来说除了交兵权一法能解,除此之外——”
秦黍抿了抿唇,住了嘴。
庾浚对上她的视线,却是明白她那没说完的话。
除此之外,要不蓟王真去谋反,自己去当了这大燕朝的皇帝。不然的话,最后只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秦黍眨了眨眼,看向庾浚,“所以主上,这蓟王的性情到底如何?”
庾浚沉默须臾,而后才道:“忠直耿介,为国为民。”
三王之中,论起忠心,蓟王无人可比。这是庾氏当代家主庾滉下的赞语。
“蓟王既然是这般性情,这兵权他定是不贪恋。”秦黍道。
在一旁当了很久的背景板的卢先生,突然道:“可有道是,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他看着秦黍,解释道,“正是因为蓟王这般忠直耿介,他才不会放手两州兵权。朝廷骁勇善战的武将本就少,熟悉赵州或者蓟州军务的将军更是没有,这般紧促之下临时换将,本就是兵家大忌,边境到时定会大乱。而蓟王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这兵权,他肯定不会放手。”
蓟王爱民爱国,肯定不会让治下生灵涂炭,遭遇兵燹之祸。真的是成也如此性情,败也如此性情。
卢先生说到这地步,秦黍显然也是明白了这八字背后的道理。
“那蓟王岂不是……”对于这个忠心爱民的王爷一眼就能看到的结局,秦黍不免有些唏嘘。
“情况未必如你想的那般糟糕。”庾浚出口打断了秦黍的伤情,他沉声道,“蓟王想要破局的话,无非是将这打破的平衡还原便也就行了。”
可这平衡又如何还原呢?
卢先生垂首沉思。秦黍看了一眼庾浚,也敛眸思索起来,前世各种历史事件在脑海里像走马灯簌簌而过,她眼睛咻地一亮,出声道:“蓟王世子入京为质。”
前世,历史上前有春秋战国各国公子互相入他国为质,后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