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爹其实是不怎么信的,这秦家的底细是一看便知的,地道的农户人家,唯二的手艺便是会捕鱼和做一些吃食。除却这两样可是再没有其他的手艺了,更别说是这种累世传家的技艺。
他仔细地辨别秦黍的神色,结果不由地心内一惊,因为他除了在这丫头脸上看到了一种气定神闲外,别的竟是一点儿也瞧不出来了。
可是,这丫头怎么会有这般城府,她才幼学之年啊!
宋老爹的打量视线并不隐晦,由不到秦黍看不见,但她可以当作看不见。
宋老爹沉吟片刻,才道:“你……那方子,我是否可以先瞧上一瞧?”
他这番开口其实很唐突,他并不意外秦黍的拒绝,但秦黍却笑颜灿然道:“可以啊。”
秦黍答应得这番痛快,反倒是宋老爹迟疑了,“你不再多想想?”
“想什么?”秦黍笑道,“还怕您老将我的方子拐带跑了?”
宋老爹愕然,他是没见过将话说得如此直白的人的。他惯来打交道的那些人都是话在嘴里只吐七分的主儿。乍一碰到像秦黍这般倒全话儿的人,宋老爹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秦黍见他愣住了,便丢下一句,“我看您老还得想一会儿,我去看看我外祖那头是个什么章程。”说罢便又拐到沈海那边去了。
宋老爹看她动作如此迅敏,不由苦笑了一声,他现下是真信了这丫头有八成开食肆的把握了。
宋大郎一见秦黍走了,就挪到宋老爹跟前,小声道:“您也被这丫头将了一军了?”
宋老爹回神看了他大儿子一眼,伸手就往他头上拍了一下,“就你还敢看你爹的笑话!”
是不敢。
可这送上门的机会,宋大郎可不会白白丢掉!谁让老爹自诩自己做生意厉害,常数落他跟弟弟呢,这下可算是碰上对手了吧!
宋大郎捂着额头忍笑,和宋二郎挤眉弄眼的。
那头沈海秦关和沈荷也商量出来了,秦黍一坐过去,这三儿就纷纷地拿眼看她,秦黍就道:“到底是买牛还是开食肆呢?”
“开食肆。”沈海拍板决定。
秦黍就看秦关和沈荷,见他俩没什么异色就知道这是他们三人商议好的结果了。
沈海见她并不意外,便问原因,秦黍则道:“这显然是买牛没开食肆划算啊。”
这万事就怕一个算账。
这买牛近看确实对秦家有一些好处,但沈海的宗族在这里,沈家故旧亲朋也都在秀水村,随着买牛而来的人事纠纷会让秦家烦不胜扰的。这是其一。
其二,牛生钱的速度比不上食肆的速度,再加上这几次的生意,沈海是很信服秦黍能力的。虽然沈海不识字不知道有个词叫舌灿生莲,但他却知道秦黍那张嘴是真能说出一朵花儿来的。所以鉴于对秦黍能力的相信,沈海是更倾向于拿着银子去开食肆的。
至于为什么没人想到只把钱存起来,什么也不做,那自然是因为他们现在进入了秦黍故意设的套儿里。因为秦黍只给了两个选择,他们就想当然地从这两个选择里选其一了。至于那个选择之外的,就被他们这么想当然地忽略了。
等第二天,所有人都散在地头割稻谷时,沈海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选择,但这会儿想起也晚了,只见沈海凑到秦黍身边,才刚起了个话头儿,秦黍就像是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似地,忙道:“外祖,宋老爹那头我看着不行,我赶紧过去帮他一把。”
然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宋老爹那儿去了。
沈海就笑着摇头,他也没说不开食肆啊,他不就想起还有这一茬儿嘛。
这丫头可忒狡诈了!
宋老爹看着前头过来的人,他抬手就压压草帽,“你这是过来给我帮忙了?”
“不是,”秦黍伸手抓过眼前的稻谷就割,“您一晚上考虑得怎么样了?还要不要看我家的酿家方子了?”
宋老爹也抓过一把稻谷就割,只不过动作及不上秦黍的利索,“你家的酿家方子?”
秦黍很自然地点头,“我家的。”
“可你家不是世代农户吗,哪来的酿家方子?”宋老爹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这天气还当真是热啊。
“谁家还没有几个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啊,就不兴我家也遇上那么一个贵人留下那么一道方子?”秦黍看着自己被稻谷磨得通红的手,长叹了一声气儿。这人工割稻还真是费人又费手啊。
宋老爹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秦黍瞅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还没考虑好,便也不再去催他,她就专心地割着稻谷。
秦家这次因为多了两个壮劳力,跟以往比起来,割稻谷的速度着实要快上不少。这次他们是到了日中,才回去吃午食的。农忙的时候,秦家的一日两餐也改成了一日三餐了。
今儿的午食是由秦黍来做。她将昨儿卖剩下的鳙鱼去鳞取腮洗干净,鱼头部分打算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