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春的春天赶场似的,短短六七天催开桃花,梨花,又败了它们。
在这异常短暂的盛会之中,桃理绿也从季越白手中拿到了两份银奖证书和两枚分别刻着他们名字的奖牌。
她本准备把奖牌还给季越白,但他很无谓地道:“说好了给你,你就凑一套吧。我拿着也没用。如果你不想要,可以扔了。”
见他真没要的意思,桃理绿默默收下,放好。
因为季越白这个移动摄影机,校园内什么花开了,桃理绿总会第一时间看到:杨树上挂满紫红色的杨穗花,小西湖附近的垂柳树泛着新的出奇的黄绿色轻软烟雾,北门花园里冰清玉洁的海棠花和五颜六色的郁金香,外语楼附近枝条上喷雪一样的小珍珠花。
桃理绿借助季越白饱了眼福。但其实,她只是让他有空拍一下树,他自己卷自己,由树扩展到花,像是记错了任务。
她提了一嘴,季越白回:“顺手就拍了。不费时间。也能练练手。”
他好像总有理由。
然后是五一假期。3号,刘瑾玉约桃理绿晚上去看电影,青春校园片,同桌的你,口碑和风评貌似不错。
桃理绿想起她还欠季越白一部电影,先问刘瑾玉能不能喊他一起,刘瑾玉表示没意见,她才在中午饭点发微信问季越白,别的时间她怕他不能及时回复。虽然他好像没怎么晚回过她信息。
“我和同学晚上去看电影,同桌的你,你看吗?”
“下午要做实验,结束时间不确定。你们按自己时间来吧,如果我能赶上就去。到时候联系你。”
“好。这次不行,下次再请你。”
今天周六,季越白给她的可支配时间表上写明周六他全天候有空,没想到他今天会做实验,或许是临时安排吧。
同为邻居这么久,她也发现季越白常常早出晚归,总是很忙的样子,白天他通常不会回公寓,公寓对他来说大概可能只是个晚上睡觉的地方。
桃理绿是文科生,学的还是历史专业,不怎么了解理科专业的学习量,她也不需要做实验,只需要老老实实读书看书记笔记,感觉,比起季越白,她要清闲的多。
下午,桃理绿以树练笔时,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拉开窗帘眺望,半空中飘着白茫茫的雾色,不妨碍看电影,她有伞。
五点多钟,她清洗好画具,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她和刘瑾玉约了6点40分在宏新楼汇合,看6点55分的那一场,票已经在手机软件上提前买好,到时取了就行。
快要到6点20分,季越白一直没有消息,桃理绿决定不再等他,背上包,撑着伞,走进微寒的雨气中,去了宏新楼。
刘瑾玉取完票,给了桃理绿两张连号票,收下桃理绿转的电影票钱,她道:“开始检票了,他还来吗?”
桃理绿看眼微信:“没发消息,应该不来了。不等了,去排队吧。”
“那电影票废了。”
“没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两人还是排到队伍末端,最后入的场。没等到季越白。看样子他还在忙。
因为是五一假期,来看电影的不止学生,还有一些校外人士。桃理绿前面坐的看上去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大概是来回忆青春的吧。
电影已经开场十三分钟,桃理绿的情绪停留在了四五分钟处,没再跟着剧情往前走,胖男生欺负女主的画面勾起了她在醴泉的回忆,她的心情和眼睛不知不觉变得有点儿冷。
距离和无功利性才能产生美,她和电影的距离被现实经历勾连,她没法再用纯粹的观赏心态看下去。
再说,剧情也并不怎么吸引她。她没有男女主一样的青春,不怎么能共情。她掏出手机滑开密码,看到微信有未读消息,点开,却是季越白,发自十二分钟前。
“结束了,一会儿到。”
电影都开场了,他没票怎么进来?
“你到哪儿了?我出去给你送票。”
桃理绿发出去后便看着手机等着,怕又错过季越白的消息。
音响内突然传出喧哗声和枪炮声,声响很大,但也没能掩盖住影厅内浮动起来的轻微骚乱。
桃理绿抬起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季越白,他背着包,穿着一件纯黑色卫衣,头发英挺,神情冷然,小声地对她左侧的人说些什么,快速穿过他们,走到她身边位置坐下,对她点头,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桃理绿回他个笑脸,心里虽疑惑他如何进来的,还是先转头看向了大屏幕,她好奇青春片里怎么会有战火呼啸声,看一会儿发现是插入了新闻。
电影里的画面是群众正在抗议美国轰炸大使馆,作为男女主感情增进的背景。
桃理绿正看着,余光视野陡然被堵住,季越白的脑袋倾近了她,她不太适应地往右侧躲了一下,感觉不太好,又摆正,侧头看向他,看他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