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理绿用指骨狠狠敲了一下额头,痛的,看来不是做梦。然后,她痛着脑袋,尴尬着神色,打开微信,给王博雅发消息。此时此刻,她只有王博雅一个适合聊这个话题的对象。
“他疯了吧!”
“嗯——应该没疯吧。当着全国人民的面,看起来还挺认真的。”王博雅很快回。
“你只有这一个想法吗?”王博雅又问。
“还有害怕。他在把我架在火刑架上烤,他的粉丝以及所有爱慕他的女生包括男生,都可能是那个扔火把的人。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受够了!”
桃理绿脱离震惊,情绪开始慢慢复苏,愤怒且无助,像是即将掉落深渊的孤叶,残破不堪打击。
“他应该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还有一份声明,热搜榜第五位,你再看看。”
桃理绿又回到微博。
第五位的词条是“季越白的严正声明”。
“一,我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赎罪,不是演员,也非明星,是个人私事。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二,木兆同学是素人,我不希望任何人或者媒体因我的缘故打扰到她。行为过分者,我会依法追责。”
“三,木兆同学的隐私权应得到充分尊重,我不希望看到三年前醴泉之事再次发生。任何打着我的名义行霸凌之事的人,这次我不会放过一个,无论身份,无论年龄,保留依法追究的权利。”
“四,回应粉丝,我对木兆同学并无男女之情。其次,我是否谈恋爱与粉丝无关。”
四则看完,桃理绿只觉得季越白真是年少轻狂,口气能吞天,尤其第四条,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衣食父母和上帝。
虽然他也真的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了。但是,把自己抵押给她做个工具使用,果然,无论怎么想,怎么理解,都不太像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
桃理绿的大脑无法理解,谈何接受。
王博雅发来消息:“你看完了吗?准备怎么做?”
“我无法理解。我准备什么都不做。我已经告诉过他我原谅他了。他的这两份声明应该能给他粉丝一个交代。”
“你觉得这是他的危机公关,而不是他真的想赎罪?”
桃理绿长呼一口气:“我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我只是知道我不需要他做工具。你不觉得很吓人吗?”
王博雅不怎么苟同:“我感觉还挺好的呀。哪里吓人了?你没感觉到他的诚意吗?”
“我想我感觉到了,但它过头了。我希望寒假之前都不要在学校里遇到他,不然,也太尴尬了!”
“好吧。你刚刚说的爱慕季越白的男生是什么意思?”
“以前咱们班有一个。你忘了吗?世界那么大,既然有了一个就可能会有无数个。”
类比推理,合情合理。
“嗯。也是。”
王博雅去吃午饭了,桃理绿没感觉到饿,躺在床上继续刷手机。
季越白的道歉和声明虽然有些过火,但也不是丝毫作用都无,飓风一样,将昨晚阴兵过境似的水军刮得无影无踪。
网络上一时间没人再骂她,风平浪静。桃理绿推测之前应该有不少人跑到醴泉中学的微博官号下诘问,因为她再看时,博主已经关闭评论区。
这次,季越白帮了她。
她螳臂挡不了滚滚车轮,但另一只体量大的轮子替她撞了上去。
所以,季越白没有问题,是个品性过关的人。
声明中他说,那个时候因为私事不常在校,又请过半年假,所以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明节那次“游泳”,让他不顾学业的生活巨变是否已经发生过了呢?所以,他才……
桃理绿没敢往下想,她尽力牵引着自己脑中记忆,回到三年前与季越白在梧桐树下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太过沉溺于自己的狼狈,沮丧,和窘迫,能观察到的东西很少,记下的也很少,季越白当时的确要赶着出校门,并且看上去十分不高兴。
很压迫人。
她是求助的弱势方,他的态度愈发加剧了她的慌张和窘态。只能感觉到那个时候的他很冷酷,尤其是一双眼睛,回应她时,冰寒而恶劣。让她油然生出一种自己是他仇敌的错觉。
桃理绿以为他是嫌恶与自己扯上关系,故意针对她,报复她,现在看起来,她是十分倒霉地被迁怒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么,她所遭受的一切并非是完全出于自身的错误,不完美,软弱,无能。并非是因为她是个垃圾,废物,臭虫。并非是因为她不值得,她配不上。
并非。并非。并非。
桃理绿的心像只雀跃的小鸟,她的双眼升起深夜中最亮的星意,唇角翘起。
她觉得平生从来没有这么愉悦过。
她觉得活着真好。
她要做个善良的人。有大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