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没有下楼来。屋外有一边的汽车声渐渐远离,另一边的汽车声却是直接消失,并衔接上了被刻意压轻的脚步声。
这一幕似曾相识,乔南心道不妙,也有点懊悔刚刚的多心——也许就是她多问的一句,她们的交谈被巷道外听见了。
可后悔也无用,脚步声越来越近,并在附近越走越慢。乔南完全可以想象,外面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查看,说不定也正将耳朵贴上门板,静听门内的动静。
乔南大气不敢出,谢益再次尽可能地环住了她。
“喂!你们在干什么?”楼上女生凶巴巴的声音响起,比起从屋内,更像是从门外传来。应该是她又把头探出窗户了。
回应她的是一个听上去比较沉稳的男人,并不是夜袭谢益家的任何一人:“你好,请问有看到一男一女跑过去吗?女的个子挺高,男的长得不错。”
短发女生依旧很凶:“你找他们干嘛?”
“那个男的是个小白脸,说要带我妹妹私奔去东南亚!你是不是看见了?求求你告诉我!”男人情真意切,听得乔南悬起一颗心。
楼上的女生有善良轻信的嫌疑,会不会被被骗住?
“啊?”下一秒,女生的语气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缓和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他们刚问了出去的路,已经从另一边走了!”
那不遑多让的抱歉内疚似乎唬住了男人。门外的脚步声匆匆远去,乔南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她推了推谢益,将身体的重量置换到门板上。
她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靠。在适应了昏暗后,她终于隐约看出这里是一处夹在两户人家间的楼道。一户人家的门就在他们右手边,另一户则在前方陡峭楼梯的尽头,他们所站的也就是刚好一门宽的方寸之地。
怪不得楼上的女生敢让他们进来,看来是还有一层屏障。
乔南正这么想,楼梯上的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阳光从门板后倾泻而下,背光的人影于光明中招手:“人已经走了,你们上来吧。”
震惊于当代学生的清澈,乔南两人踩着咯吱作响的老旧木梯上了楼。他们才眯起眼看清二楼是一处简陋版的小开间,就被一胖一瘦两个男生,举着扫把、拖把抵在了门边。
眼睛微微颤动的短发女生站在稍远处,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是有点害怕,你们别介意。”
他们当然不介意。乔南甚至觉得对方装模做样的架势有点可爱。想想动不动就掏出一把什么刀的谢益吧,学生党绝对是未来世界和平的重要保障。
他们相当配合对方要求,乖乖挪到屋中一小块空地处,接受盘问。
问话的依旧是女生:“你们从哪来的?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们?”
没有串供过,乔南一时脑子乱。谢益牵住她的手,偷偷按了两下,主动回答:“我们从市三院过来,被追的具体原因不清楚。但昨晚三院发生了爆炸案,可能是对方怀疑我们看到过什么。”
“那你们看到了吗?”
“也许,可惜我们也不清楚。”
乔南微微垂下眼帘,生怕自己无处安放的眼神,会破坏谢益的信口开河。短发女生也拧着眉,似乎在思考谢益所说的可信度。
理论上她应该趋向于相信,毕竟市三院的爆炸是真的,稍作了解也能发现重症病区的敏感和蹊跷。
果然短发女生没再追问爆炸的事,而是问:“那你们报警了吗?”
谢益毫不心虚地点头:“报了,可接线员说现在警力不足,让我们自行解决。”
“警力不足?”短发女生蹙然提高了音调,镜片后的眼睛圆睁,紧紧盯着谢益,像是对这件事情更为惊讶。
谢益不动声色:“嗯,警力不足。你们这最近有警察来过吗?我们刚还看见路上有血,是不是发生过冲突?”
短发女生愣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是啊。到现在都还没有警察来呢……”
她苦笑的时候,是真的苦,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有解不开的忧虑和迷茫。不过她的怀疑倒似乎解除了,冲两人道:“你们等会,我换个衣服,一会带你们从另一边离开。”
离开?乔南迷糊一瞬,随即意识到追踪者没有去开车,很可能原路折返,再查此处。对方并非下逐客令,反倒是真的在帮忙,虽然这其中肯定也有保全自身的意思。
乔南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她和谢益老实转过身,一方面避免女生尴尬,一方面也是默认了对方的计划。两个男生全程紧盯他们,俨然是短发女生忠实的护花使者。
是兄妹吗?还是青梅竹马的追求者?乔南有些八卦地想。
蓦地,一道尖细的疼痛从她腰间传来。她惊觉回头,却已经晚了——竟是看守的男生正将一只眼熟的针头扎在她的腰侧。
麻醉针!
乔南陡然意识到一切都是算计,可她甚至来不及去看谢益一眼,思维就在混乱惊恐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