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鸢借着这件事说完了自己想说的,随后看向江辞之,问:“道长,请问我今天是住在这间房吗?”
“嗯。”江辞之轻点一下头,“先前那间客房的床坏了,现在除了这也没地方让你住。”
“唔,既然如此。”
眠鸢笑着低下头,双手背在背后,对着地上的两人道:“那你们就在这里跪到明日太阳起来的时候吧,我挂着帐子睡觉就行,只要你们不说话,就扰不了我休息。不过,我有打鼾的习惯,会不会扰到你们,那可就难说咯。”
喜宁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那女子古灵精怪的笑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人憋着笑挤挤她的手臂,“妈呀,第一次看到祝景这小子吃这么大的憋,引起极度舒适。”
在大家的憋笑声中,祝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是鉴于北斗仙府几乎所有在府的弟子们都已经来了,他若是现在起身辩驳,得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有被他们耻笑的份。
因此只好就先这样跪着,盘算着以后怎么样才能拿回一局。
然而面对眠鸢略带挑衅的言语,游游却始终只用毛茸茸的脑袋当眼睛,根本就没抬过头。
他有些发抖,双手攥着衣角的布料,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衣衫背后早就洇湿了一大片。
眠鸢瞥了他一眼,视线很快就移开,“好了,我的要求就这样。我困了,想睡觉,如果还有事,明日再说吧。”
说罢,眠鸢伸手揉了揉眼睛,今日这一撞,还真是将她身体里那股倦意都给撞了出来,现下疲惫的紧。
林晚晴赞同点头,“时候确实不早了,不如大家都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沈弦看出眠鸢身子不适,转身对着弟子们道:“那就都散了吧,早点睡觉,不准再熬夜看话本子,谁要是被我抓到,扣灵石一个月。”
“啊……”众人齐齐发出抱怨。
江辞之淡定的朝着背后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倘若看的是狗蛋写的话本子,扣六个月。”
众人顿时发出惊恐的嚎叫。
笔名为狗蛋的眠鸢:……
“狗蛋写的都是整个玄天境最受欢迎的话本子。”有人拍着胸脯痛心疾首:“江师兄,你这心,也忒黑了。”
“写的太差了,我不喜欢。”
“替狗蛋说话的,现在就倒贴灵石给我。”江辞之转身笑笑,好心补充道:“一千灵石。”
眠鸢:……江辞之,你这个睚眦必报的狗东西。
时至丑时,月移花影。
一场闹剧终于在一众弟子的怨声载道中结束。
众人打着哈欠自门口散去。
窗外的树影被廊灯映的影影憧憧,人群细碎交谈的声音很快随着夜风淡去。
林晚晴在祝景和游游身上下好禁身咒,拍了拍游游的肩膀,轻声道:“游游,做错了事就是要受惩罚的,今夜,你就坚持一下吧。”
“嗯,游游会坚持到天亮。”游游默默点头,继续乖乖跪着。
旁边的祝景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林晚晴不理祝景,起身与沈弦相互|点了点头,便对着眠鸢笑道:“姑娘,方便的话,去门口聊聊吧。”
眠鸢心里有疙瘩,一直没敢看林晚晴,这会只能躲着她的目光,冷淡的点了点头。
江辞之微微皱起眉头。
从眠鸢睁眼坐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她对林晚晴的抵触,此时他更加确定,她对晚晴并不友好。
云雾沉落到地面,夜色浓重。
眠鸢懒懒靠在门框上,看着江辞之,沈弦和林晚晴三人站在门外,一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和这三个人伴着月色相安无事的闲聊。
“阿鸢,你好些了吗?”沈弦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眸色却带了些难言的激动,就连下垂的眼角也带了笑意,“下界一别,四百余年未见,想必你已经不记得我了罢。”
“唔,虽然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我,”她歪了歪头,额边碎发自脸颊落下,“但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位阿鸢。”
沈弦的笑意明显淡去了一些。
“不过,人总要有个名字,我不介意被叫做阿鸢。”
沈弦恢复守礼的模样,点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先前师弟说过姑娘是异世之人,我却还是……”
还是不愿放弃找到故人的那点可能性。
但最终还是清醒。
眠鸢瞄一眼闲闲侧身靠在墙上的江辞之,心道他倒是挺明事理,自己信不信都还难说,居然就这么直白的告诉他师兄了。
眠鸢看着沈弦略带失望的脸,不由想起与他在下界初见的那一日。
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刻,总是让人记忆犹新。
那是在六百年前,妖域与三门惊世之战的十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