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嗯。”
“我突然觉得,你好像神仙。”
跑了一整天的马,你累得感觉身子都要散架,刚躺倒在芦苇丛里,又被伯邑考扶起来梳发。
自你化形后,他就随身带着小木梳。梳齿细密,边替你篦去发丝上沾着的芦花,边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掰着指头算,“想吃小麦饼的时候,你总能端来热腾腾的一碗;想出游的时候,你一早就会把马匹干粮都准备妥当;现在,连我喜欢你这件事都瞒不住了。”
秋季的芦花正是黏人的时候,他干脆收起梳子,用手指去掂梳不下的那几星,指腹自头顶一路捋至发尾,痒得你缩了缩脖子
他顿了顿,撤回手,与你一起并肩坐着,看那两匹你们牵出来的大马信步吃草。
“想吃小麦饼就有小麦饼,是因为每日我都让后厨将它们温在锅里;你贪玩,马匹干粮自然要时刻待命;至于这末一件事——”你转头,撞上他笑盈盈的眸子,“原来,蛮蛮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才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伯邑考伸手,将食指虚虚点在你眉心:“因为喜欢是一颗小小的火苗,会在这儿越长越大,一旦靠近,就会感觉很温暖。”
你笑着去挽他的手臂:“我靠近你的时候也感觉很温暖,你是不是也在喜欢我?”
“是我证明得还不够吗?”
你追问:“人间都用什么来证明喜欢与爱?”
“用小麦饼、车马干粮、漂亮的衣裳……除此之外,还有诗、信、花果,和亲吻。”他答。
话音未落,你便捧起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某个突出的指节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我还没学会写信写诗,但我愿意把最好吃的小麦饼和最漂亮的衣裳都留给你。
你仰头,承接着他包容柔软的目光,“哥哥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我在哥哥心中,也可以是吗?”
他的睫羽实在太长,竟会被风吹动,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温和,好似面前不是一个人人敬仰的世子,而是一只试探着人心暖冷的鹿。
这是一只善良的、拥有许多许多爱的鹿。
他爱每一株日光下拔节的麦子,爱每一个田间劳作的子民,爱这片广袤的土地,因而爱着其上的所有,包括前来筑巢的小鸟。
他的爱是西岐最明朗的一轮月,连小小的沙石都能沐浴其光。
这是一种,慈悯众生,独受其苦的爱。而你凭着本能,不愿意接受这种爱。
你不愿同他的子民一样,永远如此羸弱地、稚嫩地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你想披坚执锐,做能为他冲锋陷阵,或是与他并肩而行的那一个。
伯邑考静默地看了你许久,久到你有些慌乱,又开口道:“我如今的箭很准,剑也很利,一定能为哥哥分忧的。”
他摇了摇头:“我教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替我分忧。只是大商不止一个西岐,你学会这些,往后不论去哪,都能继续做自由的小鸟。”
你心头一钝,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朝歌,是不是?”
不知为何,你对分别总是有着过分敏锐的知觉。
这几日,伯邑考桌案上的奏册多了许多,他与官吏会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马厩里的两匹雪龙驹,从前总会迫不及待地叼走你手中的麦饼,最近却被伯邑考喂得很饱,只是象征性地舔一舔你的手心。
夜里,他也不会再坐在烛火里调弄琴弦,而是提着灯笼,久久地站在麦田中,凝成一片薄薄的剪影。
你则在不断地追赶他,从马厩,一直追到麦田里。你追得是那样急,生怕脚步慢了,他就会被可怖的黑暗彻底吞没。
“蛮蛮?”他转身,灯笼中烛火渐矮,光线因此不太明亮,只能照亮他衣上繁复的绣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近乡情怯。
你与他一步之遥,再不敢往前了,只生涩地说:“我如今突然觉得,你不像神仙了。”
神仙不好,神仙要一点点拾起他人的苦楚,要以苍生为己任,要牺牲自己,以全其道。
你不要伯邑考去做这个神仙。
他伸手,将你乱糟糟的鬓发挽到耳后:“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你什么都不该像,你只该像你自己。留下来,留在西岐,好不好?”
你的手和声音一起抖着,此时才后知后觉,跑来时太快,脚腕扭了一下,已肿得像馒头。那种钻心的疼痛自下而上蔓延到心脏,突突地跳得你害怕。
伯邑考心细如发,自然注意到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灯笼递给你,蹲下身子:“来,我背你。”
西岐夜半的明月里,你趴在伯邑考背上,一手揽着他的脖子,一手提着灯笼,终于能看清他的面孔了。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