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被她变幻的脸色给吓到了,讷讷停住,小心翼翼地看她。
虞白深吸一口气:“没事,你继续说。”
“好……”幽泽点了点头,他转眼看向桌上的短刀,目光渐渐变得迷离深情了起来:“若说罪祭是女君们的救赎,那么,神女便是独属于男奴们的救赎了。”
“是以,在罪年,我们都会更加卖力顺从地服侍女君,因为每一位妻主,说不定都会是神女,都会是山神大人的化身。”
“只有认认真真地赎罪,神才会看到我们的诚心,宽恕我们的邪恶……这样,男奴身上无处可消的业障才终于有了去处。”
“而且,据说神女是位温柔强大、心胸宽广、容颜秀丽的女君,是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与村中女君都截然不同的女子。”
“尽管一直无人敢说自己真的见到过神女,但她包容拯救男奴们的故事却一直广为流传。”
“是以,若遇神女,死而无憾——后来便成了男奴们心中秘而不宣的共同向往。”
幽泽向虞白投去欲语还休的一眼,轻声道:“妻主您或许不知,奴看到您的第一眼,就觉得您正该是奴心目中的神女了。”
虞白:“……”???好熟悉的话术:)
“当日一别,奴重伤在身,意识不清,但却仍能记得您温暖干燥的手和将短刀借予时的慷慨温柔,如今细细算来,也有两年了吧……”
“奴终于再次等到了您,还幸得山神恩赐,一夜醒来后在颈边发现了槐花的遗留,因此得以怀上了您的女嗣——这样莫大的福气和幸运,真是叫奴此生也无憾了。”
虞白对上幽泽闪着泪光的依恋爱慕眼神,喉头突然说不清为什么的有些梗:“不是,你、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当初那个救你的神女呢?”
被质问的男奴露出茫然无措的疑惑神情:“啊?可是,除了神女,不会再有人来救一个如此低贱的男奴了……”
所以分辨得太清楚又有什么必要呢?
他们只是想为自己悲哀无能的命运寻一个想象中温柔而强大的寄托罢了,是谁都没关系,能救他就好,会救他就行。
总不过是——可怜人的一点聊以□□和自我麻木而已。
像猛地被针扎了下,虞白轻轻地打了个激灵。
“……”
她敏锐地读出了那话中的言外之意,也同时感到了一阵阵随之而来的莫名难受和窒息。
虞白皱着眉,突然很久违地想要叹气,也很久违地,按捺下心上那些烦躁和厌恶,想要仔仔细细地去审视面前这个被强权和神袛摆弄的可怜人来。
她看到幽泽下意识弯起的脊背和垂下的头;她看到他无神而麻木的脸庞和小心翼翼到连欢喜都不安的目光;她看到他双臂环住自己的小腹如保护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那般……
虞白一瞬间觉得割裂而荒诞极了,她茫然若失地想,这些这么明显的异样和迹象,她为什么之前都能心安理得的视而不见呢?
为什么丧失了物伤其类的哀反而只剩下痛快扭曲的爽了呢?
为什么呢?因为怨吗?因为恨吗?因为不甘吗?
因为,她已是个合格的女君了吗?
她已经,被成功同化了吗?
一股后知后觉的凉意席卷了虞白,她颤着将手放至鼻尖,而后清楚看到,呼出的气息间,缕缕灰雾纠结缠绕,像是如附骨之疽般早已深入魂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