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着她吧,隗儿就知道,眼前的姑娘都护大人留下了,这是清幽两州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的。
华歆心里沉的很,她知道郡公府是回不去了。方才沈约在屋子里除了那几句什么也没多说,只是静静的坐着。离开时,站在屏风的光影下,背对着她道:“早些休息。”
隗儿见她不做声,知她还需要些时日适应新环境:“夜深了,姑娘安置吧。”
已经是后半夜,窗外桑葚树被风吹的哗哗响,华歆眼里疲惫难掩,心里沉甸甸的,她的确有些乏了。
隗儿退出去前,看着转变的天色,仿佛要下雨了,轻轻将半开的窗子合上。
她灭了灯火,关上房门,随即站在廊亭停顿了下,微微侧目,心下有些奇怪,都护大人把人留下了,竟然没有在这里过夜?主子回了菱洲堂,看样子今夜是不会再过来了。
打了个哈欠,朝住处走去。
接近破晓时分,菱洲堂里还掌着灯。
“主子,天都快亮了,还是歇会吧。” 充玮见沈约还在伏案前,忍不住提醒道。他瞧了主子半晌,主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后就坐在伏案前,手中的书一页也没翻过,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约放下书籍,并未起身前去歇息,而是定定看着眼前晃动的烛火。
“主子,是不是为了夫余部的事?”充玮恭敬的问。安抚使薄大人在旁边说话时,他也在旁边听着。
“你去歇着吧。”沈约皙白修长的手指又拾起书,翻了页,眉眼低垂,认真看起来。
充玮是沈约的心腹,自幼服侍他,深知沈约的脾性,他看书或者处理公务时,一向专注,不喜打扰,于是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华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及笄那晚,她才明白聂浚容的心思,聂玫说得对,聂浚容将她带回郡公府,不过是当做一件礼物,等着有朝一日送出去。
那些天,他们被关在别院里,哪里也不能去。
有一天,聂家的公子来找华衍玩,一不小心打开了别院的门。她和萸娘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收拾金银细软,偷偷溜出了聂家。
刚踏出聂家的那一瞬间,华歆放松多了,甚至感慨终于离开了虎狼之地。
他们住在客栈里,思量着去哪里。
华歆想去南方,隐姓埋名过日子。
萸娘想带着她去关外,关外不归西奉朝管辖,用萸娘的话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他们还留在西奉境内,聂浚容想必不会善罢甘休。聂家祖上世代功勋,大族之家,在朝为官着不少,他们若是想找一个人,并不难。
华歆心底打鼓,记得有一年跟阿爹出去巡查,在边界的时候看见很多白色毡包,心底好奇,晚上的时候偷偷溜出营帐,想着去草地那边看一看,摸一摸。
阿爹带着兵马将她找到的时候,她快进了夫余的地盘。
阿爹黑沉着脸,劈头盖脸将她责备了一顿,说关外人士凶猛异常,好杀戮,看到关内人士就杀。那时华歆吓得腿发软,紧紧拽着阿爹衣角回了营帐。
萸娘笑着告诉她,阿爹是为了吓她,不准她再乱跑。
华歆想了想也是,只有关外,不受西奉朝管辖的地方,她才有可能真的摆脱聂浚容。
打定主意后,于是让萸娘去钱庄多换些银子,收拾东西准备去关外。可是直到天黑了,萸娘也没有回来。
她等不回萸娘便只能出去找,后来在一个牙婆子口中得知萸娘被人掳走了。
华歆心乱如麻,那时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除了聂浚容还有谁能帮她,片刻后想到了薄瑄。
她在安抚使家的大门前,敲了很久的门,最后才有人开门,见她一介女流,管家不客气道:“公子去关外了。”
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她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好在她出来时身上带了些银子,花了全部的钱,才打听到萸娘在哪里。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始作俑者就是聂浚容,目的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聂浚容筹谋这么久,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开。
华歆半梦半醒间,一声闷响,她脩地睁开眼睛。
室内漆黑一片,窗外沉闷地雨声坠落在屋檐下,原来是下雨了。她吐了口气,眼睛望着窗子的地方,心口沉坠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