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1 / 3)

背后传来的声音凉薄浑厚,就像天空滚过一声闷雷,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随之而来的人,风姿奇秀,宛若一块上好的美玉,他五官精致,面容清疏,不过眉宇间却显得阴气。

那阵慵懒的沙哑,压得华歆心头沉甸甸的,她拖着眼尾转过头去,只见来人笑道:“鸿行,你好大的胆子,郡公的外孙女,你也敢招惹?”

他虽是笑着,可是那笑容的背后是说不出的威烈。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颤了颤。

华歆眉宇间那团化不开的愁云,又浓了些。

鸿行回神,充着胆子轻呵道:“郡公大人的外孙女又如何,我没偷没抢,花钱买了个媳妇回来,凭什么她说放就放?就是郡公家也要按规矩办事。”

聂浚容手指划过长鞭,黑润的眼睛望向鸿行,冁然一笑道:“我郡公府的规矩,就是想如何,便如何。”

眼看刚到手的鸭子还没尝到什么滋味就要飞了,鸿行自是不肯,仗着酒劲上头,急赤白脸道:“郡公家也不能仗势欺人。”

“哦?”聂浚容慵懒的声线带着空谷幽兰般的迷离,眸底凌冽顿显。

酒劲愈发上来,鸿行晕乎乎的,猩红的眼睛望着华歆轻佻道:“难怪你不肯跟我,肯定看上了这个小白脸,他不就长得好看了点,比我高一些,仗势欺人些,其他的还不如我。”

脚底轻飘飘的,有些站不稳,他顺着木凳跌坐了下来,继续哼哧着:“郡公家有什么了不起,将老子惹急了,就去告官,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聂浚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一瞬间便勃然变色,扬起手中的长鞭,朝鸿行挥斥过去。

鸿行毫无预兆,鞭子挥过来时他正要喝茶,霎时掀翻在地,手中的茶杯被他狠厉的摔在地上,尽碎。

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充斥着凝重的气息,萸娘和华衍也被聂浚容吓得浑身一颤,萸娘越发抱紧了华衍。

鸿行躺在地上呻丨吟,浑身剧痛,口中咒骂道:“好你个..小白脸。。”

聂浚容走近了些,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桀笑着:“我郡公府的规矩,就是渔阳郡的规矩,懂吗?”

鸿行头上冷汗涔涔,却不敢再动惮半分。

聂浚容俯下身子,将长鞭绕上他的脖子,慢慢收紧,鸿行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夜空,满脸泪水,而他却是一脸玩味,看着鸿行痛苦挣扎的样子。

“你..不得..好死。”

夜深人静,星月黯淡,身后是熊熊烈火,染红了夜幕。

漆黑的宅院里,冷冷清清,只有廊下几盏灯火在夜色里泛着骇人的幽光,墨影铺地,窗下分外萧瑟。

华歆坐在梳妆台前,镜子中倒映着她的面容,盈盈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穿着鹅黄绛纱衫,容色晶莹如玉,如花树堆雪,气质高华清雅。

身后,聂浚容淡笑着凝望她,良久,似有些感慨道:“表妹这样的脸,生得实在好看,都护大人也定然会喜欢。”

华歆藏在衣袖的手,微微哆嗦着,指尖泛着青白。

曾几何时,她天真地以为聂浚容是真心实意爱护她,怜惜她父母双亡,被族人欺凌,看在同宗的份上给她一方栖身之所。没想到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估算着她的价值,打着她的算盘,好为己所用。

她甚至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聂浚容会将她送于别人做妾。

聂浚容很喜欢这样,立在她身后,从镜子中静静的望着她。有时候说话,有时候不说话。烛火微微,他茫茫自言道:“我知你不愿,其实我也不愿意,不过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呢。”

华歆听了都想笑,他会不愿意,他太愿意了,恨不得连夜将她送到都护大人的床上。

聂浚容低俯,下巴搭在华歆的肩头,气息漫过她的耳垂,嘘声道:“把你手里的簪子收起来吧,太锋利了。”

房门从外边关上,四周静寂下来,华歆提着的心才松了些,脖领那里沁着冷汗。她握着手中尖刺的发钗,有一瞬间真想狠狠扎在聂浚容的脖子上。

窗外风影晃动,往事也跟着浮上心头。

几年前,聂舒柔病危,华歆侍奉汤药在跟前。

可是聂氏似乎根本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甚至疾言厉色让她出去。那时华歆很伤心,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会另母亲生厌自此,也不明白这世上怎么有母亲不爱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她在聂舒柔那里,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爱意和关怀。

本以为这些年过去,聂舒柔临终前会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没想到,聂舒柔直到闭上眼睛,凉了身子,对她一句遗言也没有。

聂舒柔过世后,阿爹身子也跟着日渐不好,她也问过阿爹,为什么阿娘对她那个态度,她甚至幻想自己根本不是聂舒柔的孩子。

阿爹将她斥责了一番,并且告诉她,不要胡乱猜想,她的母亲就是聂舒柔,那天阿爹还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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