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不答,盛锦水也不在意,继续问道:“诗文?弹琴?还是书画下棋?”
两人依旧沉默,不同寻常的静默惹得盛锦水脚下一顿,不解回头。
等看清神色,才意识到他们不是不愿回答,而是不知如何作答。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本想着两位小少爷耳濡目染,君子六艺总会一些,却原来如此不学无术。
什么都不会,看来调香不能也不能指望了。
盛锦水推开门,并不言语,伸手指向书案上的纸笔。
大概是她脸上失望太过明显,两人竟被激起了好胜心。
沈行喻动作快些,率先在架子上挑了支还算顺眼的笔。
墨是盛安洄磨的,他的字是盛竹教的,只能说是端正,尚未练出风骨。
盛锦水却是因着崔馨月的缘故,练就了一手赏心悦目的簪花小楷。
“想让我们写什么?”沈行喻问道,看着跃跃欲试。
盛锦水在不远处坐下,淡淡道:“香方。”
“你还会背香方?”沈行喻只是下意识地一问,或许没什么恶意,但骨子里的傲慢可见一斑。
在他们认知里,调香合该是文人雅士闲暇时的游戏,她不过秀才之女,不该懂这些。
盛锦水垂眸,也不反驳,顾自念道:“甘松……白梅一百枚。除丁皮外……。”
甫一开口,沈行喻哪还来得及想其他,忙提笔将香方记下。
等盛锦水念完香方,又等了几息,两人才放下笔。
沈行喻搁下笔,拿起宣纸吹干纸上墨迹,神色颇为得意,心中甚至隐隐期待。沈维楠不像他情绪外露,但看样子,对自己的字也是满意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盛锦水没有如家中请来的名师那般,审视细究他们字中的风骨。
而是施施然地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几个油纸包。
“你不看我们的字吗?”饶是沈维楠也面露不解。
“我何时说要看你们的字了。”盛锦水一边回答,一边将书案上的纸笔收好。
沈行喻正要发作,却在瞧见她随手搁置在书案上的戒尺时一顿。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功夫,书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盛安洄,他怀里抱着东西,愣是在这样的冷天忙出了一身汗。
“你们今日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香材制成香粉,调成香丸,香方便是方才抄录的寿阳公主梅花香。”盛锦水随手一指,对他们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听到萧南山让他们留下时,沈行喻甚至想过出卖力气,干些烧水劈柴的粗活,好在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糟糕,眼前女子只是问了几句便让他们听写香方。
写几个字而已,尚能应付。
可不等松口气,又让他们亲手调制梅花香。
香丸熏香这些倒是常用,可从未亲手调过,如今见着包好的香材,只觉无措。
“安洄,你领着他们做,我在旁看着。”盛锦水一锤定音,让他们再没拒绝的机会。
萧南山临走前递交的戒尺就在她手里握着,沈行喻和沈维楠再为难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
许多香材都可入药,炮制手法与药材相似。
盛安洄在医馆当了这么久的学徒,每日就是与药材打交道,对此得心应手。
他指着自己刚搬来的工具告诉两人如何将香材磨成细粉,“先用杵臼捣碎,再用药碾子磨成细粉就成。”
说来简单,但要将所有香材磨成细粉却是个耗时费力的活。
盛安洄忘性大,气消之后便对与自己一般大的两人多了亲近之意。
瞧他们对着满桌香材无从下手,便取了一些,一边细讲杵臼和药碾子的用法一边演示。
等两人上手后,听盛锦水吩咐将盐白梅泡入水中。
一旦上手,沈行喻竟从中找到了些乐趣,他推着药碾子,不解道:“白梅吃的就是这个滋味,怎么能用水泡呢?”
盛锦水正端详点心单,闻言暗叹,眼中颇有些无奈,心想是不是这孩子太傻,萧南山才当个甩手掌柜,将他们扔到自己这。
这个问题盛安洄早前也问过,余光见阿姐无暇顾及他们,压低声音道:“这白梅不是拿来吃的,是用来做梅花香的。”
沈行喻听得一头雾水,另一边的沈维楠却已恍然大悟,“原来香方上的白梅不是梅花,而是这盐白梅。”
任谁听说这是梅花香的香方,又看到白梅的字样都会以为香方中的白梅是梅花,而不是可以入口的盐白梅。
“没想到你读书就会那几句,这些乌七八糟的倒是懂挺多。”这听着实在不像夸人的话,但对向来眼高于顶的沈行喻来说,已是难得。
盛安洄扁嘴,一时不知他是真心实意地夸奖自己,还是嘲讽自己。
三个年岁相当的少年聊了几句后,总算是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