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若来那样。她恍惚地想起了那个已经模糊了的身影。
如果这是你们的愿望。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这是爱吗?她问自己,给予他脱离苦海的死亡,是爱吗?
“印女......”
他看着她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推倒在草地,随即跨坐在他的腰上。
风已经静止了,她的头发垂落在他的脸旁,蹼爪收起来尖刺,抵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慢慢地收紧。
他又感受到了眩晕,在朦胧的视线中,他先是看到了天空中的星星,然后又看向她的眼睛。很美,却很空洞,仿佛她在某个很遥远的地方看着他——神性,他在窒息中忽然想到了这个词,污秽的神性。
他要死了吗,这是他的解脱吗。
他看着浮漾在她那双湿润幽暗的眼眸中的,那个逐渐死亡的自己,冷冷地质问道。
不再受到魔神的胁迫,不会梦到死者的哀嚎,他终于能得以安稳的永眠,是这样吗?
可是。他看着印女的眼睛。
可是她该怎么办。
这是在死亡来临前,他心里唯一的声音。
我不能就这样死了。他陡然间冷静下来。印女还需要他,所以他不能死。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起,更多他道不明的感情涌上心头。他振作起来,挥开了印女的手,竭尽全力一般把印女拽进了怀里。
诶?印女茫然地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毫无预料的她顺从着夜叉的力道倒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
“对不起!”
那股窒息般的失控感在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了,他搂着印女的脖子,像是只会这句话一样,重复地对印女说道。
“什么啊......”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对着这个向她不停道歉的少年丢盔弃甲,仿佛刚才那个扼住他喉咙的人不是自己。
她自我放弃一般问他,“为什么?”
“不是很痛苦吗?为什么又选择了活下去?”
他的痛苦她一直看在眼里。他太温柔了,他会为了自己说的几句话便担上被魔神惩罚的风险,会为了人们的祈求而忍受契约的摧残。
他还太年轻,刚过易折,不像她会变通,也不如她果决。她尚可以凭着不死不灭的身体和一点微不足道的底线坚持下去,但他不一样。
若是一直在魔神手下的话,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死,以最不甘、最凄惨的死法毫无尊严的死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死在她手里。像若来那样。
“因为你还在这里。”他的声音坚定得让她的心开始颤抖。“因为你还在这里,所以我要活下去。”
如出一辙的回答。截然不同的选择。
印女感到了一种深入灵魂的惊骇,让她不由得为之战栗,仿佛某个根深蒂固的东西被撬开了一个角,然后又轰然倒塌。
“啊......啊啊啊......”
眼泪忽然从眼眶里滴落,从小声的呜咽最后到嚎啕大哭,崩塌般的哭泣仿佛要将几百年的感情都哭过一遍。
被选择了。她想。她终于被选择了。
她好像回到了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女孩终于在此刻停止了哭泣。
她爱上他了。印女肯定得想。这是爱。
她靠在少年的怀里,夜色浓稠,青白的明月挂在迷雾般的纯黑中,透过云层照射在他们身上。
魔神。
她强行压下内心那股浓郁炙热的感情。想起夜叉刚开始时的不对劲,她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突然,她觉得身上一重,她睁大了眼睛,发现少年竟忽然晕过去了。她紧张地探了探他的脉搏和心跳,一片平稳。
只是睡着了。她下了结论。而且是一瞬间的深度沉睡。
少年之前还狂跳不止的心跳让她肯定他原先还醒着,而他此刻忽如其来的沉睡让印女内心警铃大作。
联系之前的猜测,那么始作俑者昭然若揭。
“印女,过来。”
入骨噬髓的寒冷让她不禁冷汗直流,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声音顺着契约在脑中回响。她将少年安置在有遮挡的空地上,冷漠地看向远处,下一秒脚下一蹬便瞬身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