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代帝王的诘问,梦夏不卑不亢不慌不忙,镇定自若道:“民女虽失双亲却也是书香之后,自幼得先父教诲,学了些道理。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先父唯留民女为裔,民女入王府不过是王府后宅多了一林氏而已,百年后谁还记得先父?恰民女会些岐黄之术,先祖余荫,留给民女些许浮财,用微末之术解百姓疾病之苦,献出家中所藏医书为生民尽些微薄之力。一为先人积德累功,盼其来世多福多寿;二为声名,希冀父老乡亲记着这份恩情,百年后林家祭祀不绝。”
圣人审视的目光片刻不离梦夏,似乎在判断真假:“你可知你的拒绝是藐视皇家威严。”
梦夏毫不退让道:“民女认为皇家威严不在这些小道上,天下海清河晏,百姓丰衣足食,八方来朝,四夷不敢来犯,才是我大雍的气魄,才有皇家的威严。”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殿内随侍的太监全都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颅,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帝王气势这种东西绝对是长期以来的唯我独尊养成的,一旦放出来压得人不由自主胆战心惊。
梦夏也不是一般人,上辈子也算是大权在握,上位者的气势不弱于人。圣人的气势压不住她,而她身体里释放出的气势反而令圣人心惊。
每个人的气势跟他的地位、环境有很大关系,梦夏的气势与其说有些类似九五之尊,不如说更像麾下雄师百万的元帅将军。这样的认知让圣人隐隐排斥,潜意识里不喜欢这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儿。
“你就不怕朕砍了你?”圣人的语气中蕴含着怒气,大殿内鸦雀无声。
梦夏依旧云淡风轻,丝毫不惧帝王的雷霆之怒:“明君仁政,广开言路,圣人不会因为民女的几句持平之论而降罪。”
圣人锐利的目光定定射向这个为自己治病的姑娘,似乎想把她看透。
“朕若是杀了你,便不是明君了不成?”圣人坐在云榻上,常服之下的双手合在一处,坐姿随意,头发也不像上朝时规规矩矩拢在头顶,几缕发丝躲过发簪散在耳前。
梦夏答道:“民女不敢。昔日唐太宗行玄武门之变,杀兄囚父违背人伦亦是一代圣主;曹操害华佗也不能掩盖枭雄英姿。”
“哼!”圣人冷哼,“魏征直言不讳,唐太宗纳谏如流。唐太宗曾执意要纳一女子为妃,女子不愿言已有婚约,太宗不以为意,还是魏征规劝免了此事。你提唐太宗,是要朕向他学!”
梦夏垂头不语,心中腹诽:当皇帝的都是脑补帝。
不管怎么说,那天圣人没下旨砍了她,也再没提过此事。
梦夏依旧给圣人治病开方,不止一次认为还是晚上穿着夜行衣“进宫”更舒坦。
有梦夏在宫里,迎春的胎算是保住了,元春几次暗中派人与她通信,让梦夏嗤笑不已。
大概元春以为自己行动隐秘,别人不知道她做过什么,自从知道梦夏有妙手回春之术,便想让梦夏帮她调理身体,好生个皇子。好在她还有两分脑子,没光明正大召梦夏去凤藻宫。
也是,窥伺圣体可是大罪。
梦夏进宫是为圣人治病的,谁这个时候找她都有居心叵测的嫌疑。
哪怕是明旨,梦夏也不打算理会,何况只是私底下联系。
不管是元春还是死了的王夫人都曾派人追杀她,她多大的心才能以德报怨?
宫里的一举一动瞒不过一个掌控欲强,脑子不糊涂的帝王。圣人本就不耐烦荣国府,不过是缺个由头暂时没动他们,如今还小动作频频,实在令人生厌。
圣人不过稍作暗示,朝堂之上就有人攻击外任学政的贾政,圣人从善如流将其调回京交有关查办。
贾母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贾政回京的理由又不光彩,如今贾家朝堂上没人,小一辈儿的又没长起来,看不出贤愚,只觉得府中前途暗淡,贾母内心焦灼,一下子就病了。
自从迎春怀了圣嗣,大老爷贾赦扬眉吐气抖了起来,若非贾母压制估计早就将二房一家撵出去了。贾母病了,除了请太医诊治,邢夫人有贾赦撑腰夺了李纨探春协理管家之权,连凤姐都摸不着管家钥匙,府里的风向一下子变了。
邢夫人畅快了,许多得了邢夫人意思的丫头婆子变着法儿嘲讽鸳鸯,说她不识好歹,如今也不知道后悔不,云云。
好在贾母只是病了,不是没了,众人不敢过分。
落差最大的是宝玉,原本是荣国府的凤凰蛋,光伺候他的丫头就有三十多个,他身边的大丫头过得比迎春都自在,在府里的待遇除了老太太就是他了。如今邢夫人当家,虽不至于苛待了他,但丁是丁卯是卯的,娇养散漫惯了的怡红院大小丫头都认为受气了。
荣国府这一场变动,梦夏不知道。元春见梦夏对她的“示好”置之不理,心知梦夏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对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元春暗恨:总会找机会除了她。
圣人启用了不少曾经跟随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