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张真人到,荣国府上下迎来了一僧一道,梦夏冷哼:“来的可真巧。”
有着翻出来的纸人事件打底,对于不请自来的僧道二人组,荣国府不仅没有阻拦,还大开中门迎接。僧道二人对荣国府的态度并没感到诧异,反而认为这是贾宝玉命悬一线,药石无医了。
其实自从纸人木雕等被找出来,拿鸡血污了,又用火烧为灰烬后,贾宝玉和王熙凤二人已经渐渐有了起色,虽然还未醒来,好在灌得进汤药,脸色也好看许多。迎接僧道进门,不过是为了“平安”二字。
从未将凡人放在眼里的僧道并没发现异常,连拿到手中的“宝玉”都没细看,做了一场秀后拍拍屁股走人,仿若世外高人。
梦夏拧着眉头啐道:“真真是个骗子,本来宝玉和风姐姐就快好了,偏他们前来显摆,真有本事怎么不早点出来!”
有了宝玉平安消息的贾母也有心情玩笑了,点了点梦夏的额头道:“胡说,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不能乱说,省的冲撞了神佛,日后给你配个难缠的婆婆。”
梦夏扑到贾母怀中,羞得通红的脸颊藏进贾母衣衫,这个时代的女儿家就是这个样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能问不能说,长辈打趣了,也要装羞涩。
张真人来后对贾母提议,府里可以张罗些喜事冲一冲,贾母没做声,李纨拢着未出阁的小姐们刚离开,王夫人便迫不及待问道:“真人可有主意?”
张真人抚须笑道:“府上的二公子是天上的大罗神仙转世,来人间历劫的,老夫人,这话可不是老道奉承,实在是那日做了个梦,梦到了老国公,这话还是老国公说的。”
贾母与贾代善伉俪情深,贾母之所以特别喜爱宝玉,也是因为贾母所出的子孙中,唯独宝玉与贾代善有几分相像,加上宝玉纯善,赤子心肠,贾母更是偏爱。听到张真人提到贾代善,贾母眼中热泪涌出,深觉疲惫。当年老国公在时,荣国府是何等的风光,她也只需打理内宅,为丈夫守好家即可。贾代善骤然离世,底下两个儿子都是撑不起家业的,不得已她凭着老国公遗孀的名号撑起整个荣国府,可她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荣国府江河日下,她不是不知道,可她老了,真的累了,愈发思念老国公,送元春入宫那一天,她一晚上没睡着,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见老国公失望的眼神。
“梦到老国公了?”贾母语气略带急切。
张真人点头道:“老国公对府上颇为挂念,那日入梦也是为了府上,宝二爷生而带玉,命格贵重,自然有凡间野鬼觊觎,就怕歹人作乱坏了宝二爷的运势,不若用喜事冲一冲,冲散晦气。”
到底是多年的当家太太,不过片刻,因老国公而来的软弱退去,精明睿智回笼,道:“真人是知道我们家的,在京虽然只是二等人家,家里的哥儿姐儿的婚事也不能仓促,都是头两三年就开始寻摸,再两三年打听,定下后还要慢慢走六礼,里外里,没有四五年的功夫不成。不说别人,就说琏儿家的凤丫头,您老是知道的,定的是二太太的内侄女,这也是打小看大的,品性模样都是心中有数后才向王家提的亲。宝玉虽是二房次子,可也是我老太太的命根子,我可舍不得随便找个姑娘给他。”
王夫人也道:“不怕真人笑话,我已经是半百的人了,跟前就这么一个孽障,就怕委屈了他。他如今也大了,确实该相看了,我和老爷商量着,不拘家世,就想给他秉性温柔稳重,识大体,能规劝他上进读书的。”略微停顿一下,又道,“宝玉身子骨弱,也想找个身子康健的,带带福气。”
不等张真人说话,贾母便道:“还是他老子娘上心,比我这个老糊涂想得周到些。姑娘家都养在深宅大院里,寻常不得见,就是咱们偶然见上一两面儿也不过是知道姑娘家的高矮胖瘦如何,至于姑娘家的品性都得看她的父母兄弟来略知一二,假如这姑娘的兄弟或者已嫁人的姐妹名声不大好,这个姑娘怕也是一般,如此挑选,没有三五年怕是不成,好在宝玉年纪小,来得及慢慢挑,不着急。”
王夫人面上不显,手里的帕子快被揉烂了,宝玉不急,宝钗急啊,姑娘家一年大似一年,如今已经及笄,哪里等得?何况还有个黛玉在一旁虎视眈眈,难道她非得让自家的儿子配那个病秧子不成?
王夫人气呀,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老太太不过是宝玉的祖母,宝玉的婚事凭什么听她的?
林丫头再好也是孤女,连府里的奴才都知道“失母长女不娶”,知道这种近支族人俱无的人家不是结亲的人选,老太太是要宝玉无后啊!
可老太太一句话,就把宝钗给否了,蟠儿以前是做过些混事,可事情已经摆平,案子也结了,如今蟠儿在京城可是老老实实的,再没闯过祸,这还不够?
不用看王夫人,贾母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近三十年的婆媳不是白当的,这个儿媳看上去呆板木楞,不会说话,实际上一肚子算盘,没有才智偏偏认为自己主意高明,真真是蠢货一个。她就不明白了,薛家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好好的官宦子弟非得去